郑文斗接着问道:“草河掌那边儿的奉军是哪部分的?”
“草河掌那嘎是从安东过来的骑兵,领头儿的是东边道镇守使衙门的大官儿,出来的时候俺们团长吩咐了,两个营都归人家调遣。”回着话麻喜贵眼睛骨碌碌地一直在往樱子身上撇着。
樱子显然是感觉到了这家伙的贼眼在自己身上打转儿,白皙的手里用力攥紧了剪刀,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秦虎不知道怎么劝慰这个脾气火爆的大妞,只是小心着她暴起捅了麻喜贵。
这时樱子听到什么“东边道的大官儿”再也忍不住了,‘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剪刀就往麻喜贵的眼睛戳去。
早有准备的秦虎一把就把她给揽在了臂弯里,只听樱子蹬着腿挣扎着喝骂:“王八羔子的官儿,害了俺爹和弟兄们,你说!说他是哪一个?”
麻喜贵让樱子吓得一蹦,身子一缩疼了个呲牙咧嘴:“大侄女…大侄女,别动怒!别动怒!俺老麻要是没猜错,你一定是韩铁胆儿的闺女?害你爹的没咱的份儿…没咱的份儿。”
两位郑当家本来没想当着樱子面儿问这事儿,就怕问出点儿啥来让她难受。
郑贵堂拉过樱子的胳膊,把剪刀拿了下来交给秦虎:“冤有头债有主!你急啥?”回头又问麻喜贵道:“带骑兵到草河掌的是哪一个?俺们老三营的事儿老麻你都知道些啥?”
“带队的是哪个俺们营长才清楚。不过你们的事儿可早传的满街筒子了,咱东边道的弟兄私下里说的可有鼻子有眼儿的。最邪乎的是说‘虎帅’瞧上了韩铁胆儿的闺女,结果韩铁胆儿把‘虎帅’给拒了!嘿嘿嘿……
俺老麻今儿算是开眼儿了,这闺女长得是真好!真好……”
麻喜贵一句‘虎帅’,两位郑当家和后边的老蔫都是一愣,连樱子也不闹了。
虎帅?汤玉麟啊!曾救过张作霖的命,是张大帅拜把子的兄长,那可是关东王霸级的人物,连少帅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儿‘叔’。
汤玉麟曾长期担任东边道镇守使,少帅接班后才让于芷山接掌了东边道,前面一大段时间东边道镇守使都是热河都统汤玉麟兼任的,现在这只‘大虎’是热河省不折不扣的老大。
汤玉麟,秦虎肯定是知道的,胡子出身,早年在辽西就和还没起家成事儿的张作霖结交,现在奉系里能跟他相提并论的元老也就剩张作相和杨宇霆了。
汤玉麟任东边道镇守使时间不短,现在是热河省主席,这些情况在奉天时海叔都给秦虎念叨过。没想到啊!竟然跟这支队伍牵连上了。
不过他汤玉麟名声再大,这些民国时期走马灯式的人物秦虎也没啥感觉,可对于郑贵堂他们来说,猛的听到就可能被吓一跳!审问一瞬间冷了场,秦虎手里没停,利索地给麻喜贵把伤口包扎好用绷带把胳膊吊在了脖子上。
本来没想插话的秦虎回头笑道:“汤二虎很牛逼吗?”
麻喜贵不知秦虎底细,还以为年轻人人前显圣吹牛皮呢。可秦虎轻轻一句话听在两位当家的和老蔫、樱子耳朵里就像是定心的药丸儿,立刻就回了神儿。
郑文斗知道秦虎有话要说,赶紧让老蔫把麻喜贵给押了回去,盯着秦虎道:“虎子,汤大虎可是张大帅拜把子的兄弟,跺跺脚关东乱颤的人物!你就一点儿不担心?”
“樱子他爹该担心的早就担心过了!现在担心有用吗?”
樱子抬手抹了把眼眶里的泪水,底下轻轻踢了秦虎一脚:“三叔是问你自己个呢?”
秦虎嘿嘿一笑:“欺负人的人最清楚什么人不能欺负。这年头儿,要是有谁欺负到了我头上?我就一定得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活阎王!”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响了两声,对着樱子一摆头就当先去干活儿了。
樱子瞧瞧两位当家微微的笑脸,拎起药包追着秦虎跑了过去。
瞧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郑文斗叹了口气:“二哥,虎子和咱樱子这要是能成一对儿,那可真是……”
“老斗,先别乱想了!告诉弟兄们麻利点儿,把新枪换上,能带走的带上,带不了的找个隐蔽地儿先埋了。”
这一仗奉军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缴了械,丢了性命的只有九个,被击伤的却有二十二个。奉军每一个伤兵秦虎都仔仔细细地做了战场急救处理,三个伤情重的秦虎还给用上止血的白药和自己配的黄药水。
秦虎烂好人式的糟蹋好东西,把樱子的好心情给毁了个一塌糊涂,阴沉着脸正想发作,刘旺财、卢成和满囤一伙有说有笑地快马赶了回来。
还没等秦虎走到卢成几个身边,西坡高地上突然一声尖利的骨哨声响起,秦虎身旁的樱子抬头只瞧了一眼,把包往秦虎手里一塞就往山坡上疾步跑去。
山坡上来的是结结巴巴的巴子,郑贵堂把他留在了西山方奎那儿,这时突然跑了来立刻就把两位当家的吓着了!
巴子带来的消息让大家好像从热炕头上一下子又掉进了冰窟窿,刚刚还热火的心情霎时间就凉了半截儿!
郑贵堂给方奎留下了四个人照顾他们四个伤号,方奎还是把能跑能颠的巴子派去了原来郑道兴执勤的老虎沟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