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咱还得回山上,看看他们啥时候换哨?”
“那你睡觉,俺盯着。”
“好,我先睡会儿,下半夜换你…”
……
踏着黎明前最后的夜色,秦虎和老蔫离开陈家峪向西疾行十几里,天光放亮的时候,六个人已经在四门子镇的一家大车店里聚了头,炕头上每人捧着一大海碗热腾腾的杂面饸饹正吃的带劲儿。
五个人都唏哩呼噜的吃完了,秦虎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想着,老蔫也不等他,翻开背囊就把秦虎画的那些图纸铺在了炕上,陈家大宅和周边的地形立时就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大家的面前,本以为大家看了这般精细的绘图会吃惊不小,谁知惊讶的只是他和满囤,郑文斗和石柱在奉天小课堂上早就领教过了。
郑文斗一边瞧着炕上的图片一边问道:“虎子,你这一宿肯定没白费,快给咱们说说这特种砸窑是个啥门道儿?”
“三叔,有些地方我还得细想想,一会儿咱几个一起合计合计。有个问题倒是要先问问你?”
“啥问题?”
“三叔,要是你们百十号弟兄一起来砸陈家这座大宅,弹药又充足,你会怎么打?多长时间能打下来?”
“上次来陈家,咱们是一点儿砸窑的准备都没有,俺和陈家的管事头前说的好好的,只想着把买卖做成了赶紧撤,谁知陈家收了咱的枪,却耍了赖!
咱队伍到了陈家峪,他陈家打发个半大孩子出来说买卖不做了,叫咱回去,弟兄们哪里就干了?从东面上坡的道儿上就往上冲,结果陈家炮台上开枪就撂倒了咱三个弟兄,老奎带着老蔫他们十几个人绕到南面林子里想冲一下,结果西南角炮台上的机枪也响了,老奎当先就中了枪。
幸亏陈家也没想真打,不然咱们不知道得死伤多少弟兄?咱上次一共去了三十多弟兄,每人平均都没五发子弹,老奎又中了枪,只好趁着天黑撤了……
要是咱真想砸开陈家出这口气,弹药也充足的话,按你侦查的这图来看,咱晚上把一个排放在南面树林里佯攻,多点火头迷惑对手,让二哥或道兴带大队藏在西面这道草坡后面,突然杀陈家个措手不及。
只要集中好手压制住西北角和西南角炮台上的火力,抬着梯子猛冲过这几十步要不了多长时间,要是再有个十几颗手榴弹往后进院子里一扔,从西北角炮台下面这段围墙攻进去不会太难!
后院一乱南面再冲,前后一夹,陈家三十多号炮手枪打得再好也顶不住一个时辰。”郑文斗手在图片上比划着,给了秦虎一个相当满意的作战计划。
秦虎点头很是赞同,心中却又多出另外的疑问,他很想更多地了解关外胡子的情况,便接着问道:“我也寻思着陈家这样的红窑对上咱们这样的正规部队一定是撑不住的,可对上真正的胡子会如何?”
“这个就难说,每个绺子的情况各有不同,人多人少的,枪多枪少的,能打的不能打的自然就天差地远了。
咱这一连人马要是粮弹充足,追着三四百胡子乱窜的时候也常有,可最后咱还是大意吃了胡子的亏。虎子,干啥问这个?”
这次郑文斗的回答却没有解开秦虎心头的疑问,看来郑文斗他们对关东胡子的具体情况还没有多么深入的了解,这个课题儿只好以后再说了。
秦虎摆摆手道:“也没啥,只是想了解一下胡子的战力如何?想知道陈家三十几个炮手就敢称红窑凭的是啥?他陈家为啥就敢得罪咱们?咱先不说这个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些弄清楚。
我先说说咱这次砸窑的法子……”
秦虎飞快地扒拉完碗里的饸饹,盘腿儿就跟大家围成了个圈圈。
“三叔,咱六个人要想把陈家大宅控制住,靠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关键的地方有两个,第一是怎样无声无息地摸进去?第二是一旦被陈家发现了,如何安全地退走?
……我先说说陈家的地形,你们看,陈家大宅东面是开阔地,不便隐藏,北边冲沟里有水,虽然能藏身可夜里行动上下不便,容易弄出响动,我们只能在南面和西面想办法。
陈家虽然建了四处炮台,可建房的时候首要考虑的还是院落的格局和美观,大门要开在东南位置上,这处就不能建炮台,只好把炮台往里缩到了二进院里,这样大门前方的一块地方,压低身形后,就只有西南角的炮台上向东的一扇窗口方便观察。
炮台上的岗哨稍一眯瞪,我们就可以靠到倒座房下面。陈家以为院墙建的高大里面就安全,可院墙建的高了,外墙根儿下就成了死角,不打开炮台外侧的窗口探出头来观察,根本就看不到院外墙根儿下的动静。
你们再看看西北角和西南角炮台上对着的窗口,都在房间的正中,从那里看院子里面很清楚,看外面远处也可以,就是看不到外墙根儿下面。
……三叔刚才挑的正是陈家最弱的地方,前院里有看家狗,二进院子西厢房的后墙山占据了西围墙的中段,只有后进院子的西围墙这一段才好翻进去,虽然就在西北角的炮台下,我们只要从这里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很方便解决掉西北角炮台里的岗哨。
陈家吃晚饭的时候,后进院子里吃饭的人不少,看来像是护院的炮手们睡觉的地方,只要我们解决了后院,陈家八成就算拿下来了。”
秦虎一番话把大家说的心砰砰直跳,五个人既激动又忐忑。郑文斗仔细琢磨一下秦虎的意思,手指在图上一路比划着说道:“虎子你是说咱夜里动手,先从南面林子里摸到大门西侧的倒座房下,再绕到西北角的炮台下面,可那么高的围墙,这墙头上你还画着三道围绳不知是啥机关?稍不小心弄出点儿动静就麻烦了!”
满囤急着插话道:“围绳剪了它,然后搭个人梯不就成了。”
老蔫摇摇头道:“高低三道围绳都拉进了两边的炮台里,也不知道里头儿是铃铛还是锣鼓,能不碰最好!”
秦虎很赞成老蔫的分析,跟着道:“对,能不碰最好。你们看看这个炮台的屋顶,看看正脊垂脊头上翘起的地方,我们要是弄个长杆把绳套挂在那儿,就能拉着绳子爬上去,就是不知那个翘起的飞檐能不能挂得住一个人的分量?”
“不能冒失!万一挂不住弄出响动,那可是在岗哨的眼皮底下,得另想办法。”郑文斗立刻就否决了秦虎冒险的打算。
石柱忍不住道:“咱弄个长梯不行啊?上面再拉着绳子溜进去?”
长梯笨重,影响行动,秦虎有些犹豫还没说话,老蔫先道:“围墙有一丈多高,围绳还有五尺上下,梯子太长太重了,靠近围墙时不利落,路上俺俩商量过了,靠到围墙下,那一眨眼的空隙,最好像猫一样快!”
“俺有个简便法子!俺能进去,不知老大你成不?”三泰小声嘟囔了一句,把大家的目光一下都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