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恐怖之处,林镇中就不能不服了:“陛下……”
“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说朕此举不合祖制。哼,祖制?要是遵循祖制,是不是皇朝更迭,也是祖制相承?”6承启这话有点诛心,林镇中哪里敢答?“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不假,但林卿可曾还听过一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朕浅显地说,官商把钱都赚走了,底层百姓都没了钱,被剥削得厉害,一旦有个天灾**,没有粮食果腹,后果是什么?”
林镇中心中说道:“造反……”
“百姓就会起来反抗‘暴政’!到时候,第一个杀死的,就是你们这些官商!劫富济贫嘛!”6承启冷笑道,“然后朕的江山,也是要易主了。要是恰好草原人强大,入主中原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到时候被铁骑践踏,中华文明不复往日盛况,就是你们这些文人想要见到的?”
林镇中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以对。皆因6承启说的,都是基于事实的推断,甚至他不知道,这就是正史,只不过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罢了。
顿了一下,6承启继续说道:“税收,其实就是一个劫富济贫的过程。老子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此乃真理,要想顺应天道,则须劫富济贫。税收,其实是让收入多的拿出一部分钱来补贴没收入的,这个国家才能继续存在下去。如果一味剥削,厉行苛政,百姓苦不堪言,结果自然是朝代更迭了。林卿,朕希望你好好想想,想通了,那就好;想不通的话,朕觉得你这个户部尚书,做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你要是不和我踩同一条船,那你还是趁早滚蛋吧,我有的是人顶替你的位置。如果你敢对外说出半个字,诛九族都不解恨,恐怕还得夷十族!
林镇中沉吟了良久,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才低声说道:“臣愿奉陛下旨意!”
6承启自信地笑道:“林卿,终有一日,你会觉得这是你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林镇中苦笑,心道:“上了贼船,还能下去么?只是日后,我就要成同僚口诛笔伐的对象了……”
文人的党同伐异,林镇中早就领教到了。要么像李然一样做个孤臣,深得皇上信任;要么就得圆滑世故,处事滴水不漏。
可要是触动了大部分文官们的利益,那绝对是要落得一身骂名,绝无幸理可言。
林镇中终于体会到当初他座师徐崇光的痛苦了,也不知道徐崇光那些年是怎么在杨太师的手底下撑过来的。
辞出垂拱殿后,林镇中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真想去请教一番徐崇光,只可惜徐崇光早就返回乡下,连京城的宅子都卖了出去,想请教都找不到人了。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下,大顺上下都知道了要打仗,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各种平日里不起眼的应急事物,都卖到脱销。因为百姓对战争,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战乱年代的痛苦,并没有随着盛世繁华而忘却。甚至很多从边境逃回中原的百姓,都在宣扬契丹人怎么凶恶,让很多人心头都蒙上了阴影。
传闻,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也非常不满,磨刀霍霍的,似乎也要同大顺见个高低。
这样一来,恐慌性的情绪更甚。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粮食的价格了。百姓都在加紧囤粮,哪怕是明知道有常平仓后,他们还是觉得不太保险。粮食本来是够的,但买的人一多,价格自然蹭蹭地往上涨。不仅仅是粮食,各类棉衣、干粮等等,价格都水涨船高,甚至离奇的是,铁匠铺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原来,有钱人都怕死,央求铁匠铺打制护心镜、铁剑之类,求一时心安。
打制甲胄和制式兵刃,那是要判为造反,要株连九族的。可护心镜和剑,则不在这范围内。
剑,是自古传下来的兵器,属于“短兵”,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称。只要剑身不过三尺(即后世一米多长),都不算是制式兵器。又因为常常被当作一种高贵的装饰品。从皇帝到文人都喜欢佩剑以显示身份。此外,剑也被当作一种仪式道具,比如在道教中,剑常常被作为一种降伏妖魔的法器。
作为君子之器,剑乃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剑与艺,自古常纵横沙场,称霸武林,立身立国,行仁仗义。只是自大顺立朝以来,多禁武,是以为释道所利用,而引入歧途。
再加上从征军士多用刀而鲜用剑,佩刀者渐多於佩剑者。但这次民间因惧怕契丹人,而纷纷去铁匠铺打制铁剑,也算得上是唤醒了百姓的血勇之气。
至于大顺官员,也是惴惴不安。
他们是最怕打仗的人之一,甚于商贾。
商贾还能在战乱的时候大国难财,可这些官员一旦改朝换代了,他们的命运就不知道要怎么走了。所以这几个月以来,6承启的案头上,每每都堆满了劝谏的奏折,但却如同石沉大海,全都留中不。
其实6承启知道,这些官员之所以这么着紧,不过是看重自己贪渎来的股份罢了。
别以为6承启不知道,现在官商勾结得厉害,一些奸商为了打通市场,宁愿将干股送与当地官员。因手段“隐蔽”,又不算直接送钱,这些官员也收得心安理得。殊不知早就被监察司觉,报给了6承启。6承启就等着一个机会将这些败类铲除出去,现在他就是在酝酿。
这一日,冬去春来,草长莺飞,一路烟霞而柳絮纷飞。算一算时日,已经是寒食节了。
寒食节源于春秋时晋国晋文公,为了迫介子推出山相见而下令放火烧山。介子推坚决不出山、最终被火焚而死。晋文公感念忠臣之志,将其葬于绵山,修祠立庙,并下令在介子推死难之日禁火寒食,以寄哀思。
这一日,苏轼正文兴大,写下《寒食帖》,却突闻宫中内侍来诏,传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