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奶说我的眼好看,我也是双眼皮。”
“嗯。那你爹的鼻梁挺不?”
我就又点头,说我的鼻子也挺挺的。奶说我鼻子也长得好看,鼻如悬胆,旺夫相。
我爹就笑,叫我帮他收拾苞谷。“那你说,你爹个子咋样?”
“高高瘦瘦。”
我就说我也不矮。在村子里的同龄人中,我算是个高个了。
我爹就点头,给我搬来一个小凳。“那不就中了,你瞧咱俩这样像,就算是包养的,已经焐成了亲生的了。”
我听了,觉得满意,更加殷勤地给我爹干活。
我爹长得不错,虽然性子憨憨的,但干活不赖。要不是家里穷,媒婆也不会将我娘说给他。但我娘也不丑,鹅蛋脸大眼睛白皮肤,乌黑的两条大辫子,高高的条子,要不是受了刺激,也不会变成疯子。
我奶说我娘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初中生呢!那我问我娘到底咋疯的?我奶就叹了气,告诉我说我娘被一个城里来的教师给骗了身子,哄着睡了好多回,半明半露的。后来那老师又回了城,我娘等了几年,见不到人呢,又去打听,才知道那人早结婚了,孩子都两三个了。
我奶说,农村的姑娘,实在,厚道,也憨傻。只要被一个清俊的男人拿好话一哄,说着说着,就会解衣裳扣子,以身相许。
我娘回了村,受了家里人奚落,又遭了周围邻居的嘲笑,一时受不了了,情绪就不稳了,渐渐地,病就加重了。
我奶告诉我,说这心高气傲的人,容易生脑子上的毛病。我奶还说,我娘不疯时,和我爹感情也不错,一块儿出工,一块儿收割。
但后来,我爹死命要出去挣钱,我娘拉不住,在半道上又见到那个骗了她的男教师,旧病复,更加不好了。再加上要奶孩子,我娘那时刚生了灵,奶水不足,心里郁闷,又听了别人风言风语的,常常扔下孩子去山里耍。一耍就是一整天。
不说啦,有点扯远啦。反正我爹和我娘,都是可怜人。一个没好死,一个下落不明。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但也是苦囊上结出来的苦花。都苦啊!
我弟给我说法律,说不管啥姐啊弟啊哥啊妹的,没血缘关系,就可以结婚,别人拦也不能拦的。
我就笑。“贵啊,但除了法律,咱农村人还讲究一个风俗。”
“啥意思?”
“我们一口锅里吃饭,一起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姐弟处的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你让村子镇上的人咋想?”
我往一边挪了挪,离贵的身子远一些。我寻思着,我弟也快十九了,过了这个冬天,可不就二十了么。二十岁了,也该说门亲了。不管我嫁没嫁,贵有媳妇了,我这心里才踏实,才着落。
宁愿贵和我是开玩笑。“贵,别说了。越说,姐越要笑了。要奶听了,更不得打你。”
我搬出了我奶。我弟就叹气:“姐啊,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反正……你一天不嫁,我就不娶。”
呵!我弟还和我较上劲了。
“贵,别耍小孩脾气,你是大人了,出去一遛弯,人家还拿你当老板看待!这样的事,可别再提了。反正,姐只拿你的话当笑话听!”
我觉得,我该走了。再说下去,我弟嘴里还不知要吐出啥来呢!这要让人听见,可不心惊!
我弟就叹气。“姐,又不是替别人活。”
我看着他,一时真不知该说啥。如果……他不是我弟,虽然比我小上一岁,冲着他这干劲闯劲,我的心里,是会有点好感。但世上没有如果啊……我经历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哪敢往这上头想?
他就是我弟,我就是他姐。只要逾越了,就是**,就要挨别人的唾沫星子。
“好了,姐该走了,今天你说的话,姐都当没听见。”我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