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挠了挠头,往殿内看了一眼,“秦昭,你不用一直站这儿等着,我出来的时候能找到你就成。”
他对秦昭笑了笑,转身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寝殿,宫娥随即将殿门关上。
秦昭垂下眼,不声不响地在殿外站成了一尊石像。
灯烛点起又熄灭,一夜又一天,只有拿药换水的宫娥们匆忙进出,杜越偶尔回首一望,每每都能看到投在殿门上的挺直身影,顾不上细品心中滋味,便又专心投入到用药施针中。
直到这日入夜时分,秦昭猛然听到殿中一阵喧闹,紧接着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青色身影扑出来兴奋地直接抱住了他,“秦昭,醒了!醒了!我做到了,他醒过来了!”
秦昭微微一僵,转而抱住了他,眼神柔和,“嗯。”
寝殿之内,李延贞终于苏醒,他脸色仍泛着虚弱的白,眼神空茫地盯了帐顶良久,忽然轻声问:“姜昭仪呢?”
“回禀陛下,姜昭仪在谋害您时就畏罪自杀了。”
李延贞沉默了片刻,闭上眼长叹了口气,似是累极了,却吩咐道:“罢了,依昭仪之礼好好安葬了她吧。”
陛下醒来的消息连夜传到了苏家,苏世誉总算安下了心,点头谢过了传话宫人。
玲珑拿着琴谱从内屋出来时正看到宫人恭敬离去,奇怪道:“大人还有政务要忙?”
她没再穿白裳,换上了一袭绯色衣裙,如云乌发上正是那支红玉银簪,衬得尤为明丽动人。
“一点琐事罢了。”
苏世誉接过琴谱翻看,另只手按在桐木琴上试着音律,低回缥缈的调子萦绕而起。
玲珑坐在他身旁,低眉入神地听着。
苏世誉放下琴谱沉吟了须臾,忽然笑道:“这倒让我想起另一支曲了。”
说罢指下一转,弦音微颤,温软小调如涟漪缓缓荡开。
前奏刚一响起,玲珑眼神倏地亮了亮,“这是临安哄孩子睡时唱的调子!”
她微微闭眼,跟着琴声轻哼,嗓音轻轻柔柔。
苏世誉敏锐地从她语气的惊喜中觉察出了一丝怀念,侧头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轻声开口:“你知道这支曲?”
他看到玲珑微微一顿,随即睁开眼笑了笑,道:“奴偶然听到过,就记下了。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娘是临安人,小时候她唱过,然后又教了我琴曲。”
苏世誉拿着琴谱起身,对她笑道:“天色已晚,我就不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
玲珑一愣,跟着他站起身,毫无征兆地伸手就拉住了他衣袖,垂下头轻声道:“既然天色已晚,外面霜寒露重,大人何必辛苦回去,不如留下吧。”
苏世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轻笑:“你明知我心中已经有人。”
“可大人的心上人并未在身旁,不是吗?”
玲珑道,“大人这般的身家地位,三妻四妾也再寻常不过,何况奴别无所求,只愿倾心侍奉大人。”
“不在身旁,却在心上。”
苏世誉笑道,“你的这番情意我心领了。”
玲珑缓缓松开他的衣袖,自嘲似地笑道:“大人何必解释这些,归根到底,不过嫌弃奴是个下贱舞姬,怕玷污了身份吧。”
苏世誉无奈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对着她,“我并未看轻过你,你又何必只当自己是以色侍人,妄自菲薄。”
玲珑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上前抱住了他,脸颊贴上温暖胸膛,手还没能揽上却被苏世誉及时握住了腕,力气不重,却让人不得动作。她顿了一瞬,便退了回去,苏世誉随之松开了手,玲珑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苦笑了声:“是奴冒犯了,还请大人恕罪。”
“没什么,早点休息吧。”
苏世誉淡淡一笑,抬步离去,他走到门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了。”
玲珑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