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长官说,我是安庆府人,但我去过扬州呀,八岁那年去扬州舅舅家,听扬州人说话就是这个味道。”
秦林问道:“那你听出神秘水手究竟说的什么内容吗?”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不对不对,是弥勒下生、明王降世?”青年冥思苦想,完全拿不准,最后只好跪地求恳:“小的十多年没去过扬州啦,可小的记得很清楚,那说话的味道是不会错的。小的并没有说假话,求长官爷爷免打。”
秦林歪了歪嘴巴,让把这人也带下去。
第三个、第四个也被带上来了,回答也和前面两位差不多。
第三个应天府人坚持说那伙水手来自湘西,因为他从前有个邻居是湖广人,和老婆在自己家里说湘西土话,被他听见过。
而第四位来自扬州的教徒却坚决反对第二个人的说法,他认为扬州无论城里还是乡下都没有那种口音,以他的看法,那伙人应该来自安庆府附近。
秦林不再叫人上来勘问了,他似乎已经iō有成竹,ō着下巴,嘴角流lù出些微笑意。
雷公腾却会错了意,只当秦林对案件一筹莫展了。
教徒们关于神秘水手口音的供述简直就是稀里糊涂,来自淮安府的一口咬定对方是浙东台州人,原籍安庆府的犯人又坚持认为那群水手来自扬州府,应天府的教徒说那些人是湘西的,扬州的教徒却说口音听着像安庆附近()。
唯一相同的是,没有谁听出那个水手头子对田长老说的具体内容。
雷公腾有些着急上火:“这些顽皮赖骨,不好生打着问总不肯吐实,秦百户你看是不是?”
“千户大人不必着急,”秦林微笑的神态十分笃定,拱拱手道:“下官差不多已猜到那群神秘水手的来历了,还请千户大人带下官去看看那条船,便能知晓端的。”
“秦兄弟果然是我锦衣卫的少年英才”雷公腾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携着秦林的手就往外走,“还是秦兄弟厉害,老哥我问了半天,就没问清楚那水手头子到底说的哪儿话……”
秦林ōō下巴,意味深长的道:“因为那伙人本来就没说人话啊。”
雷公腾愕然,没说人话,难道那水手头领说的鬼话?
一行人很快来到停泊那艘被俘敌船的码头,登上船查看,果然船身坚固,船帆、索具、船舵等各种设备都相当精良,实比操江提督府辖下长江水师的兵船还要好。
万历初年卫所制度已日趋没落,虽然没像明末那样完全崩溃,也相当破败了,就连南京的各京卫兵马都多老弱疲敝,一个千户所的额定员额是一千一百二十人,一个指挥使司辖下两到五个千户所,该有二千二百四十兵员,但什么龙骧卫、神策卫指挥使能带出来陪徐辛夷围猎的精兵,每个卫不过三五百人而已,其余的要么逃亡了,要么就是摆不上台面的老弱残兵。
附属于卫所制度的军匠体系也日益朽坏,匠户收入只能勉强糊口,建造兵船时又有各级官吏上下其手层层克扣银两,肆无忌惮的偷工减料,本来明朝的兵船、火器都相当先进,但这样一搞质量就很成问题了,譬如火器使用时往往炸膛,兵船也造得粗疏()。
难怪永安侯、提督操江徐乔松见到这制作精良的船就如临大敌,如果白莲教的船竟比朝廷水师还好,一旦让他们成了气候,那还得了?
秦林在船上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船上太干净了,从舵盘到甲板、从船帆到桅杆,没有任何可以证实它身份的标志。
“老哥我仔细检查过好几遍啦,一无所获啊”雷公腾连声叹气。
“是啊,”秦林点点头,“不过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看呢。”
船底。
雷公腾眨眨眼睛,船底又能有什么线索?
秦林指挥兵丁把这艘船拖进了船坞,落闸、抽水,不一会儿已将船坞中水排了不少,lù出了一小半船底。
啊众人齐齐发一声喊。
只见船底上竟生着不少海草,纠缠盘绕的海草中间,还夹着不少海蛎子
这不是江船,分明是从海里开进长江的
雷公腾吃惊道:“是、是海盗?白莲教和海盗勾结了?不,海盗没有这样船,倒像倭寇用的”
所以他们不是说的人话嘛,小鬼子嘴里哪儿能吐出人话呢?秦林嘿嘿的笑。
“汪直,一定是汪直余党小鬼子原来造不出这样好的船,都是汉jiā带了中国工匠替他们造的”雷公腾跳着脚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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