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的路虽然不长,但石阶崎岖不平,冰雪让其湿滑难行。等到赶回城堡内部,爵士的双腿已经开始抖。一方面是年龄和激烈的锻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主教牧师的消息。
魔鬼?城堡里有只魔鬼?若这种话从一个大头兵口中说出来,比尔爵士肯定会斥责他散布谣言,将他嘴巴捆上,扔进地牢中。但主教牧师不会乱说话,这其中一定是有些证据的。不过库珀显然不准备在城墙上多说,谁知道风雪会把这些言语送到哪里去?所以三个人一同来到王子殿下的房间,这里被层层结界保护,门外每条通道上都至少有五名圣骑士站岗。比尔爵士心想:如果邪恶再能从这里进来,那真是见了鬼了。
“我们在王子的饮食中现了魔鬼的毒药。”房门关闭之后,屋子里只有比尔爵士、埃文、亚伦王子和托德伯爵之后,库珀牧师才说道。“虽然非常微弱,但的确是来自下层界的东西。由于数量极其微小,检查餐饮的圣骑士并没有现,就连我也是因为意外端起这个杯子的时候才有所感应的。现在还判断不出它的作用,但很有可能是某种诅咒的媒介,让王子殿下身体越来越虚弱。”
“真是岂有此理!”托德伯爵极为气恼。他望着病榻上的亚伦,看着昔日潇洒自信的王子现在只能躺在柔软的床上,整日无精打采,心中就十分难受。我应该阻止他进入那个山洞,伯爵一直在自责,我应该尽到人臣劝诫的责任,但我没有。
王子并没有入睡,他现在很难真正闭上眼睛休息。他睡得再多也总是困倦,但是只要喝一些红酒,他就能感到身体充满活力,好像困倦和疲惫不曾生。但随之而来的酒瘾是个大问题,伯爵已经开始控制他的饮酒,所以他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有一个想法,‘给我一杯上好的红酒,然后大家一起去把那魔鬼找出来,消灭掉。这将会是多么伟大的冒险!’
“殿下。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就将开始调查。城堡里每一个人都要检查一遍,魔鬼是很会伪装的。”
“先从每一个守卫查起。”埃文毫不客气的说道:“先要保证我哥哥的安全。”
“每一位圣骑士都是勇气和正义的表率。”主教牧师略微的提高了音量,但他接着恢复了平静:“在斩杀邪恶之前,自然先要磨好利剑——我们当会展开自查。”
王子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如果医师还在就好了。”
虽然这句话偏离了主题,但其实是对晨曦牧师最大的打击。王子殿下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样的情况,即使是库珀牧师也看不出来。从诊断上看,他的一切身体机能都完好无损,但唯独精神不振,只有在酒精的刺激下才会充满活力。这就好像一个自愿放弃命运,再也没有追求的人,似乎对周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牧师们轮番施展各种神术:复原、移除诅咒、解除毒素、消灭疾病,但是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据说王子从洞穴中出来的时候,在里斯医师的治疗下身体比现在要好得多。还可以主持册封仪式。可惜的是在雪地伏击中,医师死于乱箭之下,尸体被抛下了悬崖。牧师们找不到任何治疗的线索,也没现残存的药方。被一个药剂师比了下去,晨曦神殿算是丢了脸面。
比尔爵士及时圆场,他向托德伯爵建议到:“我认为此事不宜声张,最好暗中进行。不过可以召集众人,然后由牧师们一起甄别。”
“爵士说的没错,现在外面已经有些怨言。大家坐困愁城,眼睁睁的看着兽人却不能打。如果再生内部的魔鬼事件,恐怕就会乱了。”埃文意有所指的盯着库珀牧师说道:“魔鬼如果真的存在,他向哥哥下手其实困难重重,很难成功。但如果他改变策略。只需要干掉一两个贵族,就足以瓦解军心。所以此事还需要尽快进行。”
托德伯爵有些惊奇的看着埃文,其实他也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似乎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国王的私生子正迅成长起来。目前王子殿下的状况依旧不好,所以他代为下令:“就按刚才说的办,先从圣骑士开始。至少先要有些可以信赖的人手。比尔男爵,你去组织那些雇佣兵,就说有挣钱的任务交给他们,不愿来的立刻从黑血城堡滚蛋。埃文,你去找伯劳骑士,让他将有爵位的人都带到议事厅去,我和主教牧师会在那里见他们。”
埃文的双眼倏地转去,紧紧盯住他,过了几秒钟紧皱的眉头才松开:“好吧,这件事情很简单,我跑个腿就能回来了。之后做什么?”
“守着你的哥哥。”伯爵假装没察觉到埃文心中的怒气,仍旧平静的说:“我相信没有东西能够通过你长剑的防护,不是吗?”
歧视就可以,打压也可以。埃文心里想想,将目光偏开,正好迎上亚伦的。
从王子殿下的眼中看不出任何表情,虚弱已经盖灭上情感的火焰,亚伦现在的目光中只剩下冷漠。埃文觉得自己的哥哥很可怜,然后为自己刚才有些孩子气的行为感到羞愧。私生子这三个字又不是第一天出现,自己不早就已经明白此生都不可能摆脱它的影响了吗?可为什么现在如此敏感?埃文想了又想,猛然警醒:即便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能躺在床上,可殿下依旧是殿下,永远比私生子要重要得多。再高明的剑术也难以对抗人间的法律和习俗,只需要三个字就能钉死一个人的一生。
“你们行动吧。”托德伯爵命令道。大家鱼贯而出,但当众人分开的时候,比尔爵士安慰似的拍了一下埃文的肩膀。
圣骑士们没有问题,山地骑兵也是。爵士们都很安全,即便是雇佣兵中也没有魔鬼。倒是有几个邪恶的家伙,他们身上缠绕着被侵害者的怨念。这几个人被揪了出来,和史林特家族的人一起被扔进了黑牢。
当天下午开始排查巡逻的士兵,牧师们依旧一无所获。可紧接着已经开始有流言蛮语传出,说晨曦神殿的牧师正在找替罪羊,要他为王子殿下的身体健康负责。还有的说城堡内有内奸,化妆成人类的样子其实是兽人的间谍。结果很快城堡里就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用猜忌的目光彼此互相看待。
幸好当天黑血城堡并未生第二起魔鬼“下毒”事件,否则这里绝对会炸营一样混乱。
第二天,排查的范围扩大到所有仆役和下人,然后是关押在牢房中的囚犯。埃文用嘲笑的态度旁观晨曦骑士的行动,整日陪坐在王子殿下的身边。由于仆役们都被叫走,他暂时负责帮助哥哥喝水,吃东西。
“连这些都做不到,你将来怎样才能统治国家?”埃文的话一点也不能引起亚伦的反应,只有红酒瓶子的反光才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这几乎成了埃文的口头语。
门外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似乎有好多人正在通道上奔行。埃文下意识地扶住了剑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一位晨曦牧师走了进来,他身上淡金色的长袍看上去格外扎眼,而散出来的香粉味道也让埃文讨厌。牧师简单而快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我们找到魔鬼了。”
埃文不相信这个消息,他的手从来没有离开过剑柄。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牧师站立的位置。‘再往前走两步,我就可以将你斩杀了。’埃文眼光中满是寒意,始终保持着最高的警惕。从头至尾他就知道一件事情:魔鬼只在人的内心当中。
一只手轻轻攀上了他的手臂,亚伦王子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给我那些喝的,我要去看。”而这时托德伯爵也走了进来,见状大喜,毕竟王子有了好转,愿意主动做些事情了。他和埃文一同给王子换上合适出行的外套,并给他倒上满满一杯红酒。
红酒就像血,饮下去之后亚伦明显好了很多。正在伯爵犹豫要不要给殿下的腰上佩戴上长剑,比尔爵士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大声说道:“珍妮特只是魔裔,并不是魔鬼,一定搞错了什么!”
“不要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托德伯爵皱着眉头训斥。“雪地被伏之后,珍妮特不是和你的徒弟一起失踪了吗,怎么会混在仆役当中?尤其是晨曦神殿的牧师到来之后,你我众人重新掌控了局面,为什么她不现身?难道就不能怀疑她的动机吗?”
“可能因为她只是个小孩子,吓坏了。”比尔爵士继续辩解道:“可魔裔毕竟不是魔鬼。”
伯爵却说:“可她行的却是魔鬼之事!邪恶的手段多种多样,防不胜防。你看当她被抓的消息传来同时,王子殿下就恢复了精神,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晨曦神殿的牧师不会搞错的,而且我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奇怪的能力,她居然可以完美地伪装成别人的样子。怪不得如此难到,不是魔鬼的间谍才怪。”
“我觉得此事需要公正,不能仓促就下结论。”埃文想了想,西格尔一直对珍妮特抱有好感,即便为了“已经牺牲”的兄弟,他也要说上几句。“至少也应当让珍妮特开口解释,说说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才能显得王子殿下光明正大。”
托德伯爵皱着眉头看着埃文,心中猜测他让魔鬼在王子殿下面前自辩到底有何目的。像这种时候,根本不应该有什么审判,不就是一个魔裔吗,这两个字就已经够得上死刑的理由。即便是审判,也不过是为了弄清魔鬼是不是还有同伙。
“魔鬼都该死。”亚伦王子声音极轻,但大家都听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