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布置的虽然富丽舒适,却是看着很正常的厅堂陈设,不象内室那么香艳奢靡,陈萝稍稍心安了一些。
心想这么晚了,甄长老还不许乔楠去睡,管的实在太严厉了,难怪乔楠受不了,才把自己的处境说的如何严重,才一个劲地让人救他。
原来确实太严苛了!不说别的,乔楠正在长身体,为了读书居然在熬夜,实在太伤身体了,这样下去怎么行?
陈萝心疼地仔细看去,却吓了一跳。乔楠就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这么晚了,却仍旧衣履整洁,头发用檀木簪挽的整整齐齐,面色却羞愤交加,阴郁碜人,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甄长老。
而甄长老头发披散着,穿着宽松柔软的月白色软罗绣花寝衣,衣襟半敞着,赤脚趿着青缎软底便鞋,靠着迎枕慵懒随意半躺半坐在罗汉床的锦垫上。
本来看着还挺精神的他,顿时老态毕现,神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颓靡和放浪形骸的气息,细看之下,细眼薄唇,两腮无肉,显得寡恩无情。
陈萝真的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迷迷糊糊中只觉心里满是惊疑,大半夜的,他们为何这般情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个甄长老都做了什么把乔楠逼成这样?
正思量着上前行礼并自我介绍,甄长老的目光中似带了几分羞恼开口了:“你想好了没有?这几年你爹把你扔这不闻不问,他给的那点束侑能让你过上这样锦衣玉食生活?一个不懂事的小厮能把你服侍的这么舒服?
你看看身上穿的戴的,平时吃的用的,还有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出色的学业,哪一样不是我的心意?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几乎是费尽心思说尽好话,你为何还如此固执?
你以为你能逃过我的手心?老夫这几年扶持了好些个聪明俊美的寒门子弟走上仕途,有的现在还位高权重,还不都是当年把老夫服侍好了才有的机会,难道老夫还会亏了你不成?”
陈萝心里有些迷糊,直觉不好,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乔楠却满脸厌憎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甄长老却站起来走近乔楠,贪婪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然后有些陶醉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乔楠。
“楠儿,你生的白净俊俏又满身贵气,深得为师之心,为师也为你也用尽了心思,绝不会害了你。
你今年已经十岁,只要乖乖地陪我两年,给你一个南越书院的荐学名额不说,再给你双倍的银子,再赠你十幅画如何?
别跟老夫说你不缺银子,你虽是侯府公子,可你爹待你却是极为苛刻无情,若不是为师,这些年哪有什么好日子过?
为师不但每年有一个南越书院的荐学名额,每三年还有一个乡试的推荐名额,只要你从了我,自会悉心指点学业不说,等你过了院试之后,乡试再全力推荐你,到时一个举人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保你前途无量名利双收,不会再受侯府的掣肘!”
陈萝大惊失色,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直觉羞怒交加,原来这是个所谓师尊和大儒居然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居然会对乔楠起了这种肮脏恶心变态的心思!
他才刚刚十岁啊,还是他的学生,师生如父子,这个甄士奇简直恶心变态猪狗不如!拿着自己的那点特权枉图把年仅十岁的乔楠变成他的禁脔!
难怪乔楠会变成这种性格,难怪他一提及现在的生活和甄长老就神色大变满脸厌憎!陈萝只觉心惊肉跳,在这个人手下多年,他到底有没有受到侮辱?
不行,今晚一定要救他出去,就算暴露自己的行踪也无所谓!可是凭她一己之力怎么行?田慕贤呢?他和鲁辰不是比自己来的还早吗?为何还不现身?
乔楠却似乎并不怎么怕他,冷笑着说:“别说我的身份高贵,就算我是贫贱之人,也不会答应你的丑恶行径,想要走科举之路我自会凭真才实学,岂会用自己的清白去交换!
再说了,我是侯府的嫡长子,就算不科考,将来也有一个世袭的爵位,一生荣华富贵无忧,我为何要答应你的禽兽之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陈萝为乔楠的表现连连叫好,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有骨气,还如此心思聪明,却也担心不已,若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强行动手怎么办?
甄士奇似乎恼羞成怒,指着乔楠的鼻子准备发怒,却在看到他因气愤而泛着红晕的脸庞后愣了一下,然后喉结动了几下,神色有些暧昧,居然咽下了这口气,只是悻悻地说:
“这些年,求到老夫门上想做学生和书僮的人多的是,老夫看中了才肯要,看不中的,身份再高也没用,你爹当年带着你来求老夫,老夫也是一眼看中了你才肯收下,要不然,凭他什么公爷侯爷,老夫也绝不会轻易收徒的!
这些人只要到了老夫门下,老夫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想弄谁就弄谁,从没失过手,玩够了就打发些银子,再给个荐学名额封口罢了!他们富贵也好贫贱也好,还不是在老夫手里乖乖的?
以前有个富商之子,九岁送来,老夫调养了一年,觉得满意了想用他,他执拗不从还扬言要告诉家里,结果老夫用些手段,就让他高烧不止,等家人赶来,他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省,挨了三天就去了。
家里叫了两个大夫检查也是得了风寒去了,对老夫半点影响也没有。要是从了老夫,不过服侍老夫两年,然后拿上一大笔银子,再得一个荐学名额,将来考个功名,又有老夫弟子的名份,自是会出人头地前途无量,他偏偏不听话,还不是白死了?
十年前,那个婢女生的官家庶子,生母死后很不得宠,还常被嫡兄欺负,是老夫无意见了,发现他聪明俊秀又能读书,就收了做学生,他很听话地陪了老夫两年,深得老夫欢心,等到十二岁,得了一大笔银子不说,又得了荐学名额顺利上了南越书院。
本来前途无量,谁知他不争气,不到一年出入赌坊把银子挥霍光了,又来找老夫,老夫不缺那两个钱,又看在他乖巧可人的份上,就另送他一千两银子,并告诫他不许再赌,谁知他不知悔改,没多久又输完了再次找上老夫,老夫岂是受人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