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的话至此便停住,抬眼与孟婉四目相接了一瞬,很快又心虚地别开。她无颜说下去,孟婉也大致猜出来了。
难怪她要将女儿的裙子换给自己,又将自己的男装给她女儿穿上,原来是想让自己代她的女儿入宫!
孟婉几乎要被自己这荒诞走板的命格给气笑了。
先是女扮男装替爹爹和哥哥从军,结果被安排去伺候李元祯。如今又要扮回女装替恩人的女儿入宫,结果是换一种方式去继续伺候李元祯……
正暗自生着闷气,就听见外头人语马嘶一阵喧阗,孟婉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两个官服装扮的男人入了屋,径直朝她走来。
糟了!她瞬间便猜到他们是来做什么!然而命运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她如布偶似的被那二人一提,脚便从榻上落至地面,接着连拖带架,她就被送上了一辆马车。
刚刚被拖出门之时,孟婉匆匆与那小姑娘对了一眼,恰巧看见两行清泪自她的眼眶潸然滚落。
坐在车里,孟婉已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想恨,却又一时分不清该去恨谁……
随着鞭声落下,马儿踏蹄奔腾起来,半旧不新的马车摇晃得厉害,孟婉不时会撞在挨着的姑娘身上。而那姑娘根本无心思介意,双目空洞,好似看淡一切后欣然赴死一般。
这辆马车里拢共载着她们八位姑娘,看上去皆是十六七岁的如花年纪,行往王宫的一路上,大家保持着静默氛围,大气不敢喘。
马车停在王宫的外苑,此处虽也算轩峻富丽,但并无值守,应当只是侍女内官们的居所。
她们八人与另外几辆车下来的姑娘们汇至一起,侍卫一前一后,押解犯人似的将她们带至一处古雅幽静的偏殿门前,粗声粗气的道了句:“都进去!”
殿门仅开一扇,姑娘们排成细细的一队,有秩序的一个接一个进入,没有半分要抗争一下的意思。
孟婉明白,这里除了自己是被算计进来的以外,其它人都是在强权的压迫下自愿来的,所以她们不会逃,也不敢逃。
只有她必须得逃,因为若被这样送至李元祯眼前,她的身份便破了,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是以她有意落后,排在队尾,偷眼觑瞧左边的一条河渠。
刚刚来时她便留意过了,这条河渠自王宫外通往王宫内,若跳下去指不定真能逃掉。毕竟侍卫们身着精铁盔甲,极不适宜泅水,等褪下再跳,她可能已游至宫外了。
打定好主意,孟婉寻了个侍卫走神儿的当口,拔腿便朝那条河跑去!
跑至河畔,她思也不思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然而那一瞬,她的脑袋是懵的……
倒不是被水激的,而是被水撞的。
是了,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河内尚结着冰,而她撞下去,恰巧压碎了不甚厚的冰层,直接坠入冰窟窿里!
“救、救命……”
第21章危机乖乖!你就是王子寻的美人儿……
嗓子哑了,孟婉心里的呼救声发不出去。被困在冰层下面,她只能用双手拼力地捶打,直至后来力气耗尽,她的拳头再也捶不下去……
昏昏默默间,她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河里捞起,一路拖着,送至某处。之后好似还有大夫来为她处理额头上的伤,再之后她就睡着了。
待她再醒来时,已是晚上。
她缓缓睁开眼,周边光线冥昧,她倚靠着一根粗大的朱漆柱子而坐。也不知已这样直僵僵地坐了多久,此时脖子酸痛背脊也疲累的要死,她将身子动了动,这才发觉自己并不自由,低头看,双手竟是被反绑在了柱子上!
孟婉努力试着挣脱手上的绳索,口中难免发出些许低低的呻楚,同一屋檐下的其它人便知晓她醒了。
不一会儿便有极轻的脚步声向她靠近,孟婉也挣扎得累了,只得放弃,乖乖靠在柱子上喘着气,这一番折腾让她小脸儿涨得通红。
那人绕过柱子出现在她的眼前,殿内光线虽黯淡,她却一眼认出这是今日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且就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姑娘。
她对这姑娘却颇有一些印象,当时她被马车颠簸得总往这姑娘身上撞,这姑娘却不言语一句,只目光愣愣的落在某处,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那姑娘蹲下,“你别挣扎了,他们怕你再逃,便将你绑在了这里。”
一边开口劝她,一边还将水囊递至她的唇边,姑娘语气轻柔的继续劝道:“既然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答应了来这儿,你又何必再做些无谓挣扎?不过是让自己吃更多的苦头罢了。”
喉咙得到清水的滋润,孟婉顿觉嗓子好受了许多,只是听这姑娘如是说,她一着急便忘了自己哑的事情,急忙开口:“我没答应!我是被骗——”
忽地一顿,孟婉愣了愣,自己竟能说话了?
这么说那一家人喂她喝的并非是真正的哑药,只是让她一时有口难言罢了,看来此刻药劲儿已过。
“你是自愿也好,被骗来的也好,来了这儿你就出不去了。除非真能被选中去伺候大周的滇南王,那样还有望随他离开俣国,重新得到自由,不然……”
姑娘低了低头,有些心灰意冷:“下场只会更惨。”
这道理孟婉自是明白,在京城时,她常听坊间趣闻又有哪国给大周进献了美人。那些美人运气好的被圣上收留,自此成为宠妃,运气不好的被随意赐给宗亲贵胄,成为府里的歌姬舞姬,常常还要陪侍不同的客人,过得比青楼女子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