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 第三章(3)
“首长好!”
幸好还整齐,大家的心放下了。惟独“老肥”出了洋相,千万人群中,他照旧喊了一句:“首长辛苦!”队伍的声音之外,多出一个“苦”字。幸好是一个人,军长可能没听到。但我们连长立即扭回头,愤怒地盯了“老肥”一眼。
军长走到了我们团队面前。这时有一个换枪仪式,即当军长走到哪个团队时,哪个团队要整齐地换枪:将胸前的枪分三个动作,换到一侧:“啪”“啪”“啪”三下,枪响亮地打着手,煞是壮观好看。这时“元首”露了相。换枪时,他用力过猛,刺刀擦着了额头,血立即涌了出来,在脸上流成几道。但这个动作别人不易发现,他自己也不敢说,仍持枪立着,一动不动。谁知军长眼尖,竟发现了,突然停止检阅,来到“元首”面前。“元首”知道坏了事,但也不敢动。军长盯着他脸上的血看,突然问:“谁是这个连的连长?”
连长立即跑步过来,立正敬礼:“报告军长!”
但立即吓得筛糠。我们全排跟着害怕,军长要责备我们了,班长愤怒地盯“元首”。谁知军长突然笑了,两只肉布袋一动一动的,用手拍了拍“元首”的肩膀,对连长说:“这是一个好战士!”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元首”十分感动。连长也精神振奋地向军长敬礼:“是!报告军长,他是一个好战士!”
军长“嗯”了一声,点点头,又向身后招了招手,他身后跟着的如花似玉的女兵,立即上前给“元首”包扎。我们这才知道,她是军长的保健医生。“元首”这时感动得嘴角哆嗦,满眼冒出泪,和血一起往下流。
军长检阅完毕,各个方队散了,整齐地迈着步伐,唱着军歌开往各自的营地。这时军长仍站在检阅台上,向我们指指点点。
我们回到了营房。连里开始总结工作,讲评这次检阅。严厉批评了“老肥”,喊致敬词时喊错了一个字;又表扬了“元首”,说他是个好战士,枪刺破了头,还一动不动,要大家向他学习。接着班里又开会。鉴于以上情况,班里的“骨干”便作了调整:“老肥”让撤了下来,“元首”成了“骨干”。当即就让二人换了铺位:“老肥”睡到里面去,“元首”搬到门口掌握灯绳。“老肥”再也憋不住,一到新铺就扑倒哭了。班长批评他:
“哭什么哭什么?你还委屈了?”
“老肥”马上又挺起身,擦干眼泪,不敢委屈。
“元首”自然很高兴,立即趴到门口铺头给家里写信。这时王滴来到他跟前,扳过他脑袋,看包扎的伤口,说:“你还真是憨人有个愣头福!”
晚上,熄灯睡觉。我仍想着白天的检阅,觉得军长这人不错,越是大首长,越关心战士。想到半夜,出来解手,不巧在厕所碰到排长。见了排长怎好不说话?我搭讪着说:“今天检阅真威武呀。”
排长边扣着裤子上的扣子,边做出老兵不在乎的样子:“就那么回事。”
走出厕所,我又说:“军长这人真关心战士。”
没想到排长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了。走了老远,又扭头说:“你哪里知道,他是一个大流氓,医院里不知玩了多少女护士!”
我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味儿来。回到宿舍,躺到铺上,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我不相信排长的话。那么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怎么会是流氓?那么一个壮观的场面,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结局?想着想着,我不禁既伤心,又失望,眼里不知不觉流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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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连 第四章(1)
部队有政治学习,现在要搞批林批孔。这时我们班长家里死了老人,突然来了电报,班长边哭边收拾行李,急急忙忙走了。
班里一时没有班长,工作进行不下去,连里便把烧锅炉的李上进给补了进来。全班听了都很高兴,大家都知道李上进是个热情实在的人。我去锅炉房帮李上进搬行李,倒是他扳着一条腿在铺板上,脸上有些不高兴。我说:“班长,我来帮你搬行李了。”
他看我一眼,说:“班副,你先来帮我想想主意。”
我坐在他身边,问:“什么主意?”
他说:“你说让我当班长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说:“当然是好事了。”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烧了两个月锅炉,组织上怎么还不发展我呢?”
我也怔在那里,但又说:“大概还要考验考验吧。”
他看看我,点点头,“大概是这样吧。”便让我搬行李。
批林批孔,连里做了动员,回来大家就批上了。可惜大家文化不高,对孔子这人听说过,就是不太认识;对*也只知道他是埋藏在主席身边的定时炸弹,要炸主席。这样批来批去,上边说批得不深刻,便派来一个宣传队,通过演戏,帮助大家提高认识。戏演的是老大爷诉苦,说*家是地主,怎么剥削穷人。这下大家认识提高了。“老肥”说:
“太大意太大意,他家是地主,怎么让他进了政治局呢?”
“元首”也激动得咳嗽,自己也诉开了苦,说他爷爷怎么也受地主剥削。全班纷纷写起了决心书,情绪十分高涨。
热火朝天的班里,惟独王滴情绪低落。自入伍以来,王滴一直表现不错,能写会画的,当着班里的“骨干”,但他这人太聪明,现在聪明反被聪明误,跌了跤子。批林批孔运动中,他不好好批林批孔,竟打起个人的小算盘。班里的“骨干”当得好好的,他不满足,想去连里当文书。文书是班长级。为当文书,他送给连长一个塑料皮笔记本,上边写了一段话,与连长“共勉”。谁知连长不与他“共勉”,又把笔记本退给了排长。排长看王滴越过他直接找连长,心里很不自在,但也不明说,只是又把本子退给李上进,交代说:“这个战士品质有问题。”李上进又把本子退给王滴。王滴脸一赤一白的,说:“其实这本子是我剩余的。”
王滴犯的第二件事,是“作风有问题”。那天宣传队来演穷人受苦,有一个敲洋琴的女兵,戴着没檐小圆帽,穿着合体的军装,脸上、胳膊上长些绒毛,显得挺不错。其实大家都看她了,王滴看了不算,回来还对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