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一下,勃然变了脸,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她为什么?原来她听到石头的声音之外,还听到有个少女的声音吃吃地笑,娇声娇气说话,似是很开心。女孩子对什么都可以容忍,唯独对这种事不能容忍,正如男子不能容忍女朋友偷会男人一样。
但是,走了几步,吕玉娘发呆了。她没有权利管石头,她与石头还只是朋友,甚至在名份上是主仆,她又不是他妻子,也没有订婚,她凭什么干涉石头?她为此呆住了。她停了下来,进退两难。好一会过去之后,她为了好奇,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人,便偷偷地掩进去,却发觉石头不是在亭里,是在水池里。
这一夜天气冷极了,手指发痛发硬,怎可以浸在水里?吕玉娘心头一震,骇然了,她想到刚才所听到的女声不是人声,是鬼声。是女水鬼的声音,石头大约是被鬼迷了,所以浸在水里,她为此大急,就要入水去救石头了。可是,那个女声又响了,石头的声音也传来了,她看到石头已经浮出水面,问她:“玉娘,这么夜了,你还不睡?”
“你刚才跟谁在一起?”吕玉娘不答,反口追问女声来源。石头说:“没有呀?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有?我听到了,还有一位小姐,她去了哪里?怎么躲起来不敢见人?”吕玉娘见石头没事,醋味又浓了。
“玉娘,你怎么啦?深更半夜的,怎会有什么小姐和我?有的就只有你了,除了你,谁还瞧得起我这个栽花锄地的?”
“你说谎,我明明听到声音,你还撒赖?”
“你听到声音,却没见到人呀!是不是?”
“人我倒没见到。”
“你背转脸去试试,声音怎么靠得住?”
“好,我背转脸看你又怎样。”她刚转身,忽然听到有个老妇在身边说话,转身一看,没有了,再转身又听到个少女说话,转身再看也看不见,之后,老头,小伙子的声音都听到了,就是全没看见,看见的只有一个石头。
石头问她:“怎样,你都看不见是不是?这就是口技,我正在学,想不到却第一个就骗到你。”
“我不信,是你说的?这么神似?”
“小姐,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呢?嗯!”石头忽然发出女声,又娇又清脆,正是早先吕玉娘听到的少女口音。她怔住了,瞪着石头出神。
“我还学会了鸟叫、猫叫、鸡啼和老虎的叫呢,你信不信?想不想听听?”
“你都试一遍给我听,我才相信。”
石头试了,她真分不出是人学的,却不见他学虎叫,他说虎叫不能学,一叫,会把全庄子的人都吓坏的,并叫她回去睡觉,他还要在水里浸一会。
“你不怕冷坏了?”
“你穿得这么少才会冷坏。”他捏捏她的手臂,她才发觉自己由房中出来时仍然穿着睡衣,没有换过衣服,手臂给他捏着,心中不禁狂跳,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一种没法解释的意念油然而生,忘了他浑身是水湿未干,竟然站了过去,不但不觉得冷,反而感到发热,有点模糊。
“不要这样,还是去睡吧,明早我们再一起炼药吧!现在,快三更了,你回去吧,明早见!”他在她额上轻轻亲一下,把她推开,自己却走进水池,平躺在水里,似乎是要睡觉,久久没有浮起来。
吕玉娘想着早先所见,这下半夜如何还睡得着,她一直到天亮也没瞌眼便起来了。
吕玉娘去到后园,见石头已在浇花,便立即帮手,石头告诉她,三天后他就要走,此后万松山庄的安全,便由她与乳娘负起责任了。他批评庄中的三个武师都是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对付一般宵小当然有余,但对付较高武功的人就无能为力。他叫她好好栽培弟弟兆熊,将来会是个好帮手。
这三天,急坏吕玉娘了。她爱石头,再三再四暗示,希望石头提出求婚。初时,石头似乎也有此意,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后退,她进一步,他就退两步,双方越距越远,她就越急。但她是个官家小姐,总不好意思先开口问人家要不要她做老婆呀。她口不便说,心却想极了,这怎么不急?时间只有三天了,此后天南地北,见面不易,通讯也难,若不在此刻先有个决定,只怕此生相思长过命,日子将不知怎么过了。她在无法可施之后,只好和盘托出,请乳娘代为设法。
乳娘老于世故,考虑周详。她说:“小姐,你要考虑清楚才好,你还年轻,未有经验,又是一个千金小姐,娇生惯养,未吃过苦,未挨过穷,生活一直过得舒服。他呢?他是个连家也没有的流浪汉,去到哪里,算到哪里,你和他结了婚,就得跟他挨苦挨穷一辈子,你受得了吗?有这个必要?有这个决心?你要想通想透,想个明白才好!”
“干娘,我都想过,我喜欢他,我不能失去他。”
“好吧!你既然这么有决心,我去跟你娘商量就是,你还可以再考虑的。”
“不用考虑了,我早决定了。”
这一晚,吕夫人特别请石头吃晚饭,致谢他三年多来的帮忙及对女儿的救命大恩。谈话中,询及石头的家世和此后的行踪,石头也不瞒她,说了实话,自认是个孤儿从小就是被人收养,根本不知道父母姓氏。吕夫人书香世代,对此甚有顾虑,不愿替女儿选这头亲事,但也不愿使女儿失望,所以说话甚为含蓄,略说女儿喜欢他,希望他也喜欢她女儿,今后好好待她女儿。
吕夫人虽未明言,但所含意思,各人都明白,石头当然不会不明白。
石头却不直接回答。他只是说三年多来得蒙大人夫人收客,不以下人看待,十分感激,将来有机会,当再来拜会等语,对于吕玉娘一事,不涉一语。后来还是乳娘开口,说夫人想把吕玉娘许配给他,问他曾否成过亲,石头无法不回答了,他说以他这年纪与身份,那不是谈婚论嫁时候,前此更无可能。他表示很喜欢吕玉娘,对她大赞,但又说双方身分悬殊,不敢高攀,更说他此去飘萍无定,更吉凶未卜,不愿连累小姐,免她挂上一个虚名,终生蒙上阴影。但他说,如果他没事,三年之内必再到万松山庄,若吕玉娘能等他,可等他三年,否则,她可以另行婚配,他绝无怨言。吕夫人想想也有道理,只是不明白他此去有何吉凶,何以一定要去。
“夫人,这种江湖恩怨,你老人家是不会明白的,乳娘或许清楚,我不能不去的。”石头说。
“石头,你认为此去吉凶未卜,对方是个什么人?很厉害?”乳娘问。
“我也不知道。但二十年前,他们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是否还生存,武功怎样,我都不清楚。”
“那么,你早打算去找他们了?”
“不错,当我知道之后,就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