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阴阳路上,亡魂与死神二者缺一不可,在这阴阳路上,除了亡魂,一定还有一位死神。
韩拾一回望身后被他拆得差不多的家具,从乱糟糟的书桌抽屉里找出一张白纸,折叠成千纸鹤。他现在是七八岁小孩的身体,无论做什么看上去都显得笨拙且呆萌,只见他拧着眉头,专心致志地对那纸鹤念了一串暗语,一双小手十分灵巧,瞬息之间一个法印便结好了。
手指一弹,那个小小的法印落在千纸鹤身上,韩拾一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来,点到千纸鹤的头上,那纸鹤便扑腾着翅膀从桌面飞了起来,它在韩拾一身边盘旋了几周,振翅昂首,每一个动作皆栩栩如生。
“纸鬼听令,速速给我寻一帮手,不论神鬼,只管将其带来此处,助我开门。”
念完口令,千纸鹤像是听懂了一般朝韩拾一垂了垂鸟首,便从门上的天窗缝隙飞了出去。
韩拾一其实已经仔细掂量过了,这条阴阳路是在钱坤进他家前开启的,也就是说现在阴阳路里有且只有他和钱坤两个人类,钱坤不会法术,自然帮不了他,那阴阳路里便只剩下一个鬼、一个死神有能力帮他开门了,所以他才让纸鬼去找神或鬼。
自从韩拾一变成小孩后,法力也弱了很多,给纸鬼的那点法力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了。
他又坐回那张小椅子上,椅子脚有些高,他百无聊赖地晃着两条小腿,静静听门外的动静。
这个小房间不超过十平米,设施简陋,一目了然,但韩拾一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比如洁白的墙,还有崭新的床和书桌,他认为它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床和书桌应该更陈旧些,墙上也不该如此干净,应该写满歪歪斜斜的字。
一些久违的记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渐渐浮现出来。
但这份记忆依然是模糊的,韩拾一再用力动脑子,也想不起更多来了。时间一点点过去,韩拾一突然来了尿意,他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这个房间却没有厕所,这让他越来越难熬。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缓慢轻巧的脚步声隔着门传到韩拾一耳中。
韩拾一以为是纸鬼回来了,他赶紧跳下椅子,向门走去。
“外面有人吗?能否帮我开开门?”韩拾一拍了拍门。
外面的脚步声走到门前便停止了,韩拾一又问了几句有没有人,外面还是没有声音。
难不成外面没人?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趴在地上,从房门底下的缝隙往外看去。
此时,一道孩童的声音隔门传来:“想打开门吗?”
韩拾一趴在地上的动作一顿,刚想回答对方的话语卡在喉咙处,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门外说话那人,并没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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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的洗手台设置得不高,一看就像是小孩子专用的,如果是像银沥这种大人,洗手须得弯下腰。洗手台上面是一排绿色的生了锈的水龙头,看上去年代有些久了,水龙头下方整齐地摆放着六个颜色不同的漱口杯和牙刷。水槽旁边的下水道口上还插着一根牙刷,显然是多出来的,银沥随意在这间盥洗室里逛了逛,并未发现多出的那根牙刷对应的漱口杯。
这里潮湿又肮脏,一盏昏暗的黄灯挂在洗手台上方,灯光很弱,根本就照不亮多少地方。银沥走了几步,心里嫌弃得紧,他懊悔自己选错地方了,早知道这扇门背后那么脏,他就不进来了。
突然,那盏黄灯闪了一下灭了,银沥周围霎时响起一些嘻嘻哈哈的孩童笑声。
笑声尖锐又诡异,听起来像是嘲讽与讥笑,而此时银沥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
黄灯再次亮起时,那些笑声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
那么这些笑声从何而来呢?
银沥皱了皱眉,他最是厌烦这种把戏。
这时,黄灯又闪了一下,笑声果然又出现了,银沥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直视洗手台上方的镜子,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