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爷爷死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曹辉说,那年春天梧桐花刚落,槐花才接着开,一簇簇的都在头顶上,云彩似的,可真是死人的好季节。村落四周的麦地里,煦暖的风吹着,人们无须到地里去,只等小风再吹上一阵麦子就熟了。如此闲暇的好时光,游手好闲的人们都到街上看热闹。
因为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到家,主事的人不好定出殡日期。老三就是曹辉的父亲。他在成都的某个部队,电报他已经接到了,但不知有没有上火车。即使上了,翻山越岭的,也要四五天时间。毕竟是春夏之交了,气温在一天天朝上走,如果停尸时间太长,尸体会发臭。大伯说:“要不放到医院去?”二伯反对说:“正是尽孝的时候,就在跟前。”最后商量,去镇上的冰厂搞个大冰块来,放在灵堂用来降温。
结果运来了两块,厂长亲自送来,顺便还奔了丧,干哭了几声,没一滴泪。一块冰放在灵床下面,一块放在墙角。长方体的两块冰引起人们不少的好奇,看上去那么大,那么亮,像个水晶棺。而孩子们更好奇,总想着去摸一摸,然后再触到其他孩子的脖子里去,凉得不能再凉了。曹辉带着他们,不时地进进出出。
大伯看得烦了,把曹辉叫住,厉声说道:“你以为这是博物馆,还参观哪。”说完,扇了他一巴掌。曹辉从腰里拿出木头手枪,对着大伯“啪啪”就是两枪。大伯把手枪夺过来,别到了自己的腰里。曹辉就对他说:“等我爸来了,叫他拿真枪毙了你。”大伯把头低下,说:“兔崽子,行啊,行啊,来。”他说着,还差点笑出来。这时曹辉的母亲来了,大伯就对她说:“你看看吧,你儿子要毙了他大爷。”母亲回了句:“毙了就毙了。”结果两个人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