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正燃烧着炉火。
林霰的手腕被人攥住,回头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不要……”
霍松声无声地说。
林霰拂掉他的手,木牌掉落下去,炉火猛地往上蹿了一下,林霰下意识闭上眼睛,等他再睁开,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些应当被记住的,不应当被记住的,在此刻都化作青烟。
赵韵书一言不发的离开广垣宫。
几名侍卫跟了上去,护送她回公主府。
林霰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走向杜隐丞的尸体。
杜隐丞被章有良一刀正中脏腑,失血过多而死。
赵珩勾动唇角,讥讽道:“首辅大人专爱做堵人口舌之事,昨夜是燕康,今日是杜隐丞。看来替首辅办事得要再仔细小心,一不留神便步了他二人的后尘。”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再遮掩。
章有良抚了把花白的胡子,说道:“宸王不必再套话,燕康是我杀的,若再来一次,我仍是这般选择。”
“首辅大人不愧是安邈最忠心的一条狗,可惜站错了队,入错了门。”
赵安邈从燃烧的炉火上回过神来,她性格要强,这么多年在人前从未有过颓唐的时候,此时却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好似灵魂都随着烧白的烟灰一同四散飞去。
人的一生似乎一直在做选择题。
赵安邈也不例外,她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如同章有良一样,如果时间倒回到十年前,她仍然会选择走出那道宫门,骑上赶赴溯望原的烈马,从此改写自己的人生。
“父皇。”赵安邈四处看了看,问道,“时晞呢?时晞怎么不在?”
赵时晞,赵渊老来得子生下的皇十三子,是赵渊最小的一个儿子,今年刚满十岁。
有关皇十三子,宫中传言甚多,因为赵时晞几乎不会出现在人前。
有人说他是皇上醉酒后与宫女所生,也有人说是皇上微服私访时,在民间留情。可无论哪种说法,都指向一条,赵时晞的生母身份不高。
因此,宫中无人在意赵渊的这个小儿子,很多人更是忘记赵时晞的存在。
若是赵安邈不提起这个名字,没人想得起来,赵渊好像也不太想提,皱眉道:“大公主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立即押解回公主殿,听候发落。”
“父皇,儿臣只是问一句,你紧张什么,兴许日后就见不到了。”赵安邈摸了下自己平坦的小腹,忽而掩着唇笑了,“他毕竟是我生的,哪怕我再不喜欢他,再想要他死,到最后,竟然也有点想要见他。父皇,你说人怎么那么奇怪,有时血那么冷,有时又那么热。”
第三十九章
“赵安邈!”赵渊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碗筷酒盏叮叮当当滚落台阶,“给我滚!都给我滚!”
龙颜大怒,殿内大臣争先恐后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