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让他知道你的感情,如果你再勇敢一点跟皇爷爷说你不想做皇帝,如果你敢抛弃世俗礼教跟去北平,与他一路相随,生死想携,他不会有机会爱上别人的,不会不会不会!
“啊——!”压抑许久的情感从胸腔爆发而出,转换成一声痛苦的大叫,在寂静的河面上久久不散。
喝酒的潘安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忙丢下酒坛跑过来,近了才看到朱允炆坐在船头,仰天长啸。
那叫声渐渐低沉,转变成声声让人心碎的呜咽,撕心裂肺的疼。
“殿下……”潘安忍不住出声,走上前伸手想要安抚。却不料朱允炆猛然将他推开,疯了一般将摆放在甲板上的桌椅摆设统统砸了个稀巴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砸一件都伴随着一声“为什么”,每问一句都让潘安感觉到他心中的怨恨增多了一分。
他上前阻止,却让他变得更加疯狂。
坚硬的烛台砸向他的额头,潘安吃痛闷哼,殷红的鲜血顺着眼角滑落,他感觉不到疼,他能感觉到的,只有朱允炆的心痛。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需要经由这些东西来宣泄。于是他不再阻止,任由他发泄。
难怪他不想回宫。皇宫对他来说就如同一个金碧辉煌的鸟笼,只要进去了,就再无一点儿自由。就连这样砸东西的自由都不会有。
潘安在一旁看着他哭,看着他闹,看着他将自己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变成一个被仇恨奴隶的疯子。
待朱允炆砸得累了,而船舱内也再无完好的东西任他发泄的时候,无力的身体终于跌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朱棣的声音一次次在他耳边响起,激荡着他的神智灵魂。他说得那么容易,那么轻巧;他将朱高炽挡在身后,形成保护的姿势;他对朱高炽的爱那么深那么强,那么不顾一切,他可曾有想过他的感受?
他怀里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他身后保护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他心里一直住着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他爱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通通不是自己!
潘安走过去,踩过一地的碎片,蹲下身叫了声“殿下”。
朱允炆抬起头看他,红肿的眼中戾气赫然,连他这个经过特殊训练的锦衣卫都被他这戾气所震慑。
“殿下?”潘安不安的皱起眉,心中有些难受。这样的眼神,不该属于他。
朱允炆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自顾的握紧了拳头,任指甲掐进手心,却依然不能取代心中狂嚣的痛楚。
既然所有的为什么都不会再有答案,那么,四叔,你不要怪允炆食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绝对不会!
潘安见他不答,伸手小心翼翼将他从地上扶起:“殿下,我们回去吧。”
朱允炆终于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眼中戾气被精心掩藏,露在他脸上的,是他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
只听得他微启薄唇,轻轻开口:“嗯,回去。”
第四十五章、皇帝驾崩
因为不想横生枝节,朱棣朱高炽连夜离开了应天回去北平。出应天城门的时候,朱棣突然将马头调转,依依不舍看了一眼皇宫所在的方向。
朱高炽将马儿骑到他身边,叫了声“父王”。
朱棣叹了口气,笑道:“炽儿,父王要再回应天,怕没那么容易了。”
朱高炽无言以对,这段历史他还有些印象。如果他记得没错,朱棣再回应天之时,便是靖难成功之日了。
朱棣扯了扯缰绳,将马头再调回来,正对北平的方向,吐出口气,继续道:“没关系,本王总会回来的。”
朱高炽勒紧马缰转头看他:“不管父王去哪里,孩儿一定会与你生死相随的。”
“好。”朱棣点点头,释然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随着两声高喝,两匹深色骏马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北平的方向急驰而去,在官道上扬起阵阵铺天盖地的尘烟。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驸马都尉梅殷在睡梦中被急召入宫。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已经是病入膏肓,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但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担心年幼的朱允炆不能驾驭他那些个手握重兵的叔叔们。
但满朝文武,能用的武将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他信得过的没有几个,这个梅殷,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宁国公主的丈夫,为人耿直,有勇有谋,是个可用之材,而且十分疼爱朱允炆这个侄子。他叫他来的目的,便是要叮嘱他协助朱允炆打理朝政,勤勉治国。
可尽管梅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却依然只来得及见朱元璋最后一面。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拉着梅殷的手,只说了一句“燕王不可不虑”,便再也没有机会交代其他事情。
丧钟响起,举国同悲,山河共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