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消肿了不少。”我看着他的右脚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七年前的大地震,也是像今天这样,冰场的玻璃碎了一地,我踩着冰刀从冰场爬了出来,冰刀和水泥地面相碰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滑冰生涯就这么毁了。”他伸手去摸了摸右脚:“好像每次都在努力之后,老天爷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
“老天爷也格外偏爱你呢?”我抬眼看他:“即使遇上了大地震,即使受伤了,但你还是可以继续滑冰。”
“是么?”羽生微微苦笑:“准备了这么久,担心努力不能得到回报,担心因为脚伤会把不能呈现最好的表演。”
“不会的,回报只会迟到,但不会不到的。”我坚定地看着他:“只要是羽生君倾力滑出的节目,那便是最好的表演,因为那是羽生结弦的表演。”
“夏,谢谢你。”羽生虽是温柔而礼貌地微笑,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还有不安。
他要站上的世界之巅,也是无人之巅,那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孤独和挣扎。
我们坐得很近,我可以听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我的心也随着这样的呼吸声而此起彼伏。
我侧眼看他,他的眼下有些乌青,或许这些日子他都是这般辗转难眠,我让出位置,示意他躺下,他顺势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起身调暗训练室的灯光,连接着蓝牙音箱,把音量调到最低,放出天地安魂曲,他听到了轻软的旋律,缓缓闭眼。
我静静跪坐在他的身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呼吸,慢慢地沉入这天地安魂曲中,也总算明白这厄运中的天地安魂的意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时分,窗外的阳光透入窗帘的缝隙,洒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去遮挡眼睛上的光,却是一个结实的怀抱,抬眼是少年般纯净的面容,天哪,羽生君。
我僵住身体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他而引起不必要的尴尬,脑中回忆着昨晚的事,原以为自己可以在旁边通宵坐一个晚上,可在羽生睡着后,实在太困了,便也躺下了,如今看来,确实像是我在“投怀送抱”…
冷静之后,我决定悄悄起身,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现下确实被他的手臂所环绕。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左手,他似乎有了些知觉,皱了皱眉毛,但未睁眼,我缓了一会儿,准备将头从他的右手上移开,刚刚抬头,便对上了他诧异但依旧温柔目光,呀,他醒了。
我几乎是弹坐了起来,背过身去。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几乎是用着所有的语言在和我道歉:“我不是有意冒犯…我不应该睡着的…”
我的心也下意识跳得更快了一些,阳光洒在背上的位置微微发暖。
“夏…你在生气么?”他停了片刻,又冒出了一句话。
“枕着你的右手,把我硌疼了。”我低头有些想笑。
“哪有这种事?”羽生愣半会,说道:“我现在右臂麻得都抬不起来了。”
“啊?是么?”我转过身来,认真拉着他的右臂看了又看,毕竟枕了一夜,万一受了什么伤,我真的是难辞其咎。
“我开玩笑的。”他的右手用力握住我的手:“对不起,夏,如果昨天有任何冒犯,我正式和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羽生君…我想…”或许被阳光晒得太久了,我脑中充满了暖意,有那么一瞬,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好像有点想和他在一起,直到我看到菊地站在了门外,而我们在以极度暧昧的姿势坐在一个被窝里。不妙,昨晚都忘记关门了。
“怎么呢?”羽生顺着我的眼神看到菊地转身尴尬下楼,再回头看我。
“我想还是赶紧准备去训练吧。”我将手抽了回来,推开了被子,以最礼貌的姿势低头说道。
时间在这个时刻静止了很久很久,直到我仿佛听到他轻声说了:“好。”
我抬头看墙边电子钟的日期,离奥运会还有20天,除了训练再训练,其他的一切或许都还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