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每个月都要来找你这心理医生聊天。”
徐远推了推眼镜,说:“林先生,我发现你的这些梦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你上天入地的寻找某样重要的物品,为此经历种种考验,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灵魂甚至生命,但无论如何努力,最后总是一场空。”
林嘉睿立刻鼓起掌来:“总结得真是精辟。”
“那么,愿意聊聊真正困扰你的那个噩梦吗?”
林嘉睿脸色微变,一下绷直了背脊。
徐远连忙安抚道:“不用紧张,我是根据你的种种表现推测出来的。一个每次到了心理诊所就大谈梦境的人,我猜想他的心结肯定也跟梦有关,你说是不是?”
林嘉睿冷着脸望他一阵,道:“完全正确。我看今天的诊疗时间应该快到了吧?”
“林先生,你真是一个最不合作的病人。”徐远见他起身要走,只好退了一步,“好吧,你不愿意聊也没关系,不过我能不能提几个问题?嗯,你不想回答的可以直接跳过。”
他态度温文尔雅,说起话来又如同和风细雨,让人很难拒绝。
林嘉睿坐着没动,算是同意他的提议了。
徐远便拿了支笔在手里,一边提问一边做记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差不多十年之前。”
“梦境是有延续性的,还是杂乱无章的?”
“每次都一模一样。”
“大概多久会梦见一次?”
“以前是两到三个月。”
“现在呢?”
“……每天。”
徐远抬头看了看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有些林嘉睿老实回答了,有些则闭口不言。最后就听徐远总结道:“目前看来失眠的症状比较严重,我建议你服用一些镇静类的药物。”
“只是做个噩梦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根据你的病历,你曾经……”
“算了,”林嘉睿挥手打断他的话,“给我开药吧。”
“药物只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解开心结。我知道林先生你工作很忙,觉得状态不好的时候,就适当减减压吧。”
徐远这个医生当得足够负责了,又啰嗦了一大堆废话之后,才放林嘉睿离开。
林嘉睿去取了药,回家的路上又买了瓶维生素片,把两个瓶子给换了,到家后就扔进了床边的抽屉里。
林易这段时间比以前忙碌得多,天天晚上都有应酬,不过十点是绝不会回家的。林嘉睿从来也不等他,到了点就自管自睡觉,只是从看过日出的那天开始,他几乎每天半夜都会从梦中惊醒。
从那个可怕的、无法逃离的梦境中醒来时,他往往分辨不出哪边是真实,哪边是虚幻。
这天晚上也不例外。
林嘉睿大汗淋漓的睁开眼睛时,窗外的月光正静静照在他身上,朦胧得像是另一场梦。他手心冰凉,犹记得梦中那种被人扼住心脏的痛楚,怔怔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旁边睡得正熟的林易,伸手拉开了床边的抽屉。他的一只手伸进去,又停一停,重新把抽屉合上了,扯过被子继续睡觉。
寂静的夜里,闹钟滴滴答答的声响格外清晰,一下下像戳在人的心上。
林嘉睿慢慢床上坐起来,知道自己这一夜是再睡不着了。他翻身下床,赤着脚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从抽屉里找出那瓶伪装过的药,倒了两片在手上,又去厨房倒了杯水,用水送着吞下了药片。
林易之前把外套扔在客厅的沙发上,林嘉睿路过时看见了,不由得脚步一顿,走过去摸索一阵,从衣袋里找出上次的黑色皮夹。翻开皮夹一看,那张旧照片赫然在目。
十年前粲然微笑的林嘉睿正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