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奇怪的是,水井旁的大水桶不见了,竺兰惊讶不已,沿着篱笆门找了几圈也没有找到。最后她推开了大门,只见里头亮亮地燃着一盏煤油灯,桔红的灯光烤着一只小儿的幼嫩小脸,他正用瓢往脚盆里专注地舀水。
&esp;&esp;小孩儿的身后,蹲着那只她一只在找的大水桶。
&esp;&esp;竺兰吃了一惊,“阿宣,谁打的水?”
&esp;&esp;当然不可能她只到她大腿的矮墩儿子。
&esp;&esp;阿宣从小板凳上爬起来,拿着瓢儿说:“魏公子打的。”
&esp;&esp;竺兰额头一跳,“哪个魏公子?”
&esp;&esp;阿宣摸了摸后脑勺,觉得娘亲好奇怪突然变笨了,像是失忆了一样,于是他不得不提醒她:“就是今天抓走阿宣的魏公子呀!”
&esp;&esp;竺兰的心也跟着砰砰地乱跳起来,她视线一扫,在陈旧的烛台之上,还规整地摆放着一只瓷盘,瓷盘里盛着两支没有吃完的水晶糖葫芦。想到他今日拿阿宣来威胁自己的话,竺兰一时间心乱如麻,既愤慨又感到害怕。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勾搭小孩儿手册
&esp;&esp;这一夜,魏赦几乎把临江仙主院的松绿斋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丝毫当初孟润梨留下来的遗物。
&esp;&esp;母亲当年所用的香闺绣榻,让魏新亭拿去烧了,据说是让带去地底与伊人同眠,而其余字画等物,也随之一应焚毁,至于她所用的,朝廷赏下来的金银玉器等名贵物件,则据说是后来让他的姨母小孟氏都薅走了。
&esp;&esp;魏赦于是不再翻找,痛快地于寝房的净室冲了一个凉水澡,才把上下活动身上腾出的一身热汗洗刷干净,发烫的火症也才消解下来。魏赦和衣躺入了自己的床榻上,睁眼无眠。
&esp;&esp;就连祖母都曾说过,在他出生以前,他父母之间也算是恩爱的,魏新亭也几乎从没有过纳妾的念头,而他一生下来,魏新亭对母亲便看得见地冷淡了下来。魏赦明白,初生的小孩儿,就算再顽皮,也不会因此而不得父亲的喜爱。一定是另有原因。
&esp;&esp;这几年他没停止过思考是什么原因。
&esp;&esp;但不论如何,他至始至终都不愿怀疑母亲。
&esp;&esp;魏赦烦闷地拉上了锦衾,铺盖之中有若有若无的一丝淡淡兰香。他蓦然想到自己从前极为喜爱的亲手培育的天竺兰,和那个初来不知怎的竟有些撩动他心,令他隐隐不安的竺氏,都携着一种淡淡的兰草的馨芬。
&esp;&esp;这一夜心思几度起伏,最后于不知什么时辰才昏昏然睡去。
&esp;&esp;而另一头,竺兰也心思几转不定,脑中全是亡夫和魏赦那张乍看上去没有半点区别的脸。
&esp;&esp;夫君是在她很困难的时候出现的,他那时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做生意被同伴骗去了全部钱财,流亡到春淮河畔的小村子里。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艰难,本来对人生已没有什么指望了,谁知道竟会对一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他出现在漠河村的那日引起了看杀卫玠般的轰动,那副美好的皮囊,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是人群之中的焦点。
&esp;&esp;他们相识很短,草率成婚,很多人都并不看好他们的婚姻,没有过来送上祝福。但在竺兰看来,夫妇恩爱,夫君宠着自己,两个人就算清贫些,但俯仰无愧、粥饭足食,她也一点都不感觉到苦。也是有了夫君,她便不再到春淮河上撑船了。
&esp;&esp;竺兰当了几年的船娘,但她却不会水,幸运的是,她的轻舟穿梭风波之间数年,竟没出过任何风险。
&esp;&esp;而夫君却怜惜她,担忧她,自己顶替了她的活儿,白日里起早到河上撑篙。竺兰退了下来之后,改学了厨艺,她本就手艺精湛,那段时间勤学苦练,到镇上为人帮厨,得名师指点,更是突飞猛进。
&esp;&esp;没曾想好景不长,一场大水,不但整个漠河村遭难,她深爱的夫君为了挽救她病弱母亲的性命,被涛浪卷入了大河里尸骨无存。那是竺兰这一生最痛的最无法接受的事。
&esp;&esp;夫君离去之后数月里,竺兰差点儿被打垮,房屋没了,家中的积蓄一夕之间荡然无存,若不是还有侥幸活了下来的母亲需要照顾,竺兰甚至想投河自尽。好在,照顾了母亲两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竟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在竺兰最困顿无助的时候,俨然为她带来了生命的希望和曙光,从此她再没有轻生的念头,她要把她和夫君孩子生下来。
&esp;&esp;阿宣是在夫君离世后
&esp;&esp;魏赦将酱拌得蜡黄的白菜夹入竺兰的小碗里,停箸,抬眸,却意外地发觉她那一片痴怔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自己脸上,脸色微微阴郁了下来,浮现出一种出于被人冒犯的不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