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余读罢,折信收起,将这份来自远方的荐信与述剑册收在一处,一同封装为了少年的定评材料。
然后他从信封中抽出另一张封好的小笺,向台下少年伸手道:“私信。”
裴液连忙起身上台接过,却见那信封中还余有一封,端余抬手向他亮了一下封面,轻声道:“是给院主的。”
裴液看去,上面果是女子熟悉的笔迹:“秋院主骥子前辈敬启,明。”
“。哦哦。”
裴液道谢离去。
定评结束之后,端余向剑生们宣讲了藏剑楼重地的规则,言称任何剑籍皆为孤本,不许带出剑楼,剑生出入剑楼,亦需以“修剑道生”侠牒为凭。
而除了习阅心仪剑术外,剑生本也不宜随意出入,“允剑”只是择剑修习之权,剑生同时只能修习一门剑术,对于未曾修习之剑,则不可随意翻阅。
等等。
种种细密的规则也在剑生们意料之中,归根结底,剑术就是一座剑门最核心的利益,江湖上无数修者汲汲求索,所为也不过一本难得的剑籍。而能引起江湖疯狂角逐的诸多秘传之剑如今堆放在同一座楼内,如何慎重都不为过。
何况剑者要增长剑野,与同修弈剑谈剑、听授剑理已可知天下之剑,翻阅不修之剑的剑籍只是会了解此剑乃至剑门一些更隐秘的核心。这当然是没必要放开的权限,毕竟道启会开放剑籍的目的是培养剑才,并非真想把自家秘剑公布于世。
当然,剑楼并非修剑院一切藏书,修剑院内另藏有浩如烟海的剑籍,不涉及三十三门之剑,敞开向所有剑生,却依然是无数修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但今日端余并未让他们进入剑楼,与阁守们完成定评之后,便带着他们离开了这片核心重地。
因为这还不是挑选剑术的时候,真正的习剑应在建构剑梯之后,明日那位院主会读完述剑册、参照定评亲自为每位剑生搭建剑梯,此后在剑院的修习,都将以之为主线。
“。裴哥。”队伍安静地往前走着,裴液一转头,是王守巳正偏头小声。
“王兄你比我大两岁多”
“不不不,你是哥,你是哥。”王守巳把他手扒拉下去,“裴哥,这个‘云琅,绮天’。是谁啊?”
“你连明绮天都没听说过?”裴液讶然,“是出身偏僻吗?”
“。”王守巳抿了两下唇,礼貌一笑。
我是没听说过明剑主吗?我是没听说过你啊!
“裴同修别理他。”旁边宁树红一笑,却是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裴同修,你真的认识明剑主吗?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代我向她问个好?”
“当然,”她连忙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当然可以,没什么的。”裴液笑。
王守巳立刻凑过来:“那我也要。”
裴液睨他一眼,没说话。
“说起来,听说明剑主刚去天山问剑,我还想过左丘同修会不会掏出一封剑主荐信呢。”宁树红得了应允,笑形于色,“谁知应在裴同修这里。”
“明剑主应当是第一次为剑生作荐。”王守巳轻叹一声,“说起来,整个云琅为人作荐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裴液知这时很多人听见他们谈话,一笑认真道:“其实明剑主很平易,也很愿意提携剑才的。天山的左丘同修、商云凝,崆峒的孔兰庭都受过她指点,只是我刚好要来剑院,又无人为荐,才不得不麻烦了剑主。”
“哦”王守巳点点头,也认真道,“你这么说我确实舒服点儿了。”
“。”
端余带他们一路向后,穿越过了大半个剑院,这一路上不时碰到前些年的剑生了,大多是沉思或匆忙的样子,剑生队伍里倒激起些讨论,但裴液照常一個也不认得,有时靠身旁两位朋友介绍。
但他倒是见到了那所谓的修剑服,每位剑生都是同样的穿着,气质正如这黑瓦白墙的剑院,干净,没有任何装饰。它应当算是黑色,但不浓也不抢眼,剑生走在剑院里,就如澄净中点入一抹淡墨。
仿佛浮尘洗去,只余静心修剑。
队伍也安静下来,一直到楼阁剑场都在后面了,环境越发清静,端余终于停了下来。
一座小牌坊立在面前,代表往后是全然不同的区域了,上书“醒剑坊”三个字,显然与院外大门的题名同出一人之手。
后面可见许多间院落鳞次栉比,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深处,道旁古树下剑生们弈棋论剑,宛如和乐的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