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仪啊,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啊,我送你们?”阿诚问道。
“蕴仪还要去逛街啊?”方瑜掂了下手里的东西:“我可能不能陪你了,东西好多哦,我要先拿回家。”
方瑜的嘴太快,让苏蕴仪根本就来不及打掩饰,干干的笑着:“嗯,刚好我也累了,想回家了。”
明楼从里面打开了车门:“上车吧。方小姐去哪儿?”
方瑜看这架势连忙摆手:“哦,不用了,明先生,我家离这里很近的,走回去就可以了。顺便还帮我妈妈买点东西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相送了。”
苏蕴仪看着方瑜远去的身姿,终于缓缓上了车,笔直的和明楼并排而坐。昂首挺胸,双眼平视前方;双腿僵硬的倾斜着,双手拘谨的放在大腿上。
明楼不动神色的瞄了旁边这个正襟危坐的人儿,这样的姿势真的不会累吗?明明和谁都可以有说有笑,为什么偏偏在面对自己时却变得如此紧张,自己真有这么吓人吗?明明已经很是和颜悦色了,如果按照自己平常说明台的口稳,会不会从此见着自己就退避三舍。
“蕴仪大学念的什么专业?”
苏蕴仪微微侧过身,直视着那双让她想要逃避的双眼:“我念的音乐系,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完成了自己的课业。”
明楼的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纹路,目光温润和煦:“那怎么突然想学习美术了。”
“嗯,因为客厅左手边的那副风水画。”那幅图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西洋画的美妙之处,就那么寥寥几笔就把画中的精髓凸显出来,那么立体的场景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真的让她非常喜欢,也为之着迷到想要自己去学习一下。
一直专心开车的阿诚听到这里突然问道:“你说的是那副家里客厅左手那副就用黄绿蓝三色所画的画吗?”
“嗯。”苏蕴仪点点头,由衷的说道:“真的好漂亮。”
阿诚继续问道:“客厅挂了那么多画,居然就那么一副入了你的眼?而且我也觉得那画好像不怎么样嘛。”拉长的语调,眼里全是戏谑。
“各花入各眼嘛。”那么多画里,自己就是喜欢那一副呀。
阿诚摇摇头,透过后视镜露甩给明楼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明楼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不算长的车程在紧张的苏蕴仪看来分分钟度秒如年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说了一声后,她以轻快的步伐,有条不紊又迅速的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她刚离开,阿诚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的幸灾乐祸让明楼黑着脸瞥了他一眼,转身也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楼上房间里,苏蕴仪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如释重负的表情,又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毛毛汗,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你真是太没出息了。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也不是没和男人相处过,为什么遇到明楼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了。真是真是太丢脸了,真没用!”
漫步回到床边,随意的躺了上去,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苏蕴仪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不像自己了呢。蹬掉自己的小皮鞋,翻身躲进被窝里,此刻她需要一场好梦,兴许周公可以为自己解答疑惑。
※ ※ ※
寂寥的深夜,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从云层里探出头,泛着苍白微弱的光,疲倦地眨着眼。偶尔送来了一阵风,树枝忍不住地咯吱咯吱了几下,在空旷的天地间那么的清晰。
明楼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后,目光深沉的盯着面前一摞纸,修长有力的五指有节奏的在桌面敲击着。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后,阿诚推门而入。此刻的他脸上没了白天的嬉笑玩闹,一脸严肃到几乎可以和扑克牌挂号。
明楼倏的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怎么样。”
阿诚点点头:“成功了,波兰之鹰已经成功被狙杀。我们的人也已经安全撤退。”
心头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下,明楼再次坐了下来:“这一关过去了。以后的路就更难了。从今天起,明台再也无法回来了。”
明楼低哑的嗓音让阿诚的心里也变得沉甸甸的。谁都没有想到大家会走到这一步,在这个家里,自己和大哥已经因为这个乱世而投身到政治,为了救国而奉献出自己的一份能力。谁知道明台也……
明明就已经把他送往香港读书,就是为了让他避免战争、避免这一切;他却还是阴差阳错的在飞机上认识了毒蜂,而改变了他所走的路。最主要的是,这条路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陷越深。
“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因为历史的洪流会卷着你走。而我不能相信,竟会我自己!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他只有一线生机时,我却只能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第四章
十一月一场久违的大雨,洗净了空中尘埃。漂浮着朵朵白云的青色天空,仿若杭州的西子湖,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蕴仪穿着浅绿色的绣花旗袍站在南京路一家甜点门前,看着马路对面那张硕大的海报:“白玫瑰?”又抬眼望了海报旁边的灯箱招牌,赫然写着‘大上海歌舞厅’几个大字。
站在她身边的婵娟好奇的看着她:“小姐,你在看什么?不进去吗?”
苏蕴仪笑着摇摇头,正要说话时大上海歌舞厅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往外推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外套一件深蓝色毛衣,挎着一个小包的明眸皓齿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双让苏蕴仪记忆深刻的大眼没了当时的毒辣,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