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唯一有联络的是从小最疼自己的姑姑,保证金还跟她借了一部份,慢慢还清中。没想到,连姑姑都出卖自己……
“哎哟!老了啦!”娇笑著回应钱鸿岳的夸奖,周女士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别这么说,我敬各位一杯好了,请大家好好照顾我们阿桦!她呀,从小跟匹野马一样,我管她不动!顾惟军,你要好好管著她!”
“这是丈母娘看女婿嘛,难怪愈看愈有趣。”钱鸿岳喝了一两杯酒,脸红红的豪迈笑说:“师母,你看我们顾惟军人怎么样?又帅又有本事,阿桦交给他,你可以放心了!”
“别叫我师母,我早就不是你们师母了。”似真似假的娇嗔,周女士瞟了钱鸿岳一眼,笑得鱼尾纹若隐若现,别有一番娇媚。“这个缘份来了就是这样,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她自己喜欢就好!”
黎桦实在气闷到快要压抑不住,很想站起来狂吼,或是把面前饮料往那张她痛恨的脸上泼去!
偏偏五官又是这样相似,看著她,就像看著二十年后浓妆艳抹的自己!黎桦左胸腔像是有一根尖刺在慢慢长大,她默默地起身,抱过大嫂怀中的小男生,轻描淡写地说:
“嘉圣该洗澡了,我来。”
“阿花姐姐等我!”小甜也抛下吃得狼藉不堪的小杯小盘,急急赶了上去。
“阿桦对这两个小的真有办法,他们都黏她!”大嫂笑著说。
“过两年阿桦自己生了小孩,师母你就要当祖母啦!这么年轻的祖母,吓死人了!”钱鸿岳哈哈大笑。
“那也要看我们顾先生有没有努力呀。”娇笑著,凤眼瞟向对面一直挂著莫测高深笑意,没有积极回应的英俊男子,周女士撩拨:“你们有没有什么计画?我话可说在前头,你可不许亏待我们阿桦……”
够了!
黎桦恨不得在耳朵上装个开关,可以让那刺耳的笑声与故作娇媚的嗓音不再打扰自己。她抱著嘉圣上楼进浴室,一面放热水,一面跟小甜姐弟玩。
“阿花姐姐,那个阿姨是谁?”小甜没有很清楚状况,她被抱坐在她专用的小凳子上,一面看黎桦跟弟弟玩水,一面问。
“不要叫她阿姨,叫她婆婆。”黎桦很坏心地故意说,以兹泄愤。
要装年轻装娇俏,干嘛到女儿面前来装?女儿都这么大了,难道还真的要别人说她跟黎桦是姐妹才甘愿吗?
那么时髦的衣服打扮,那么浓的妆……那么相似的五官,黎桦只觉得一股深浓的厌恶不断冒上来,她甚至心情恶劣到不愿意看镜中的自己。
本来以为已经摆脱恶梦,没想到还是不放过她!
可恨!
“阿花姐姐,水跑出来了!”小甜尖叫,黎桦才猛然回神,慌忙关掉水龙头。
帮嘉圣洗好澡扑上痱子粉,香喷喷地抱到小床上,小男生嘤嘤喊饿,黎桦又冲了牛奶让他喝。嘉圣心满意足地啜著,没两下就睡著了。
“弟弟睡著了。”小甜也凑在摇篮旁边看,不自觉地也啜起自己的拇指。
“小甜你又在吃手指!”黎桦教训小女孩。“你会被弟弟笑喔!还吃!”
“我只吃一下嘛……”
说得正热闹,突然钱大嫂探头进来:“阿桦,我来就好了,你妈妈要走了,你不下去送她一下吗?”
“喔。”黎桦低著头应了一声,不是很认真。
“小甜你来,妈妈帮你洗澡。”钱大嫂说著,叹了一口气:“阿桦,我知道你对你妈妈有点成见,可是你也看在她专程来探望你的份上,去跟她说两句话吧。母女就是母女,将来小甜有一天如果这样对我,我一定会很难过。”
不可能。小甜的妈妈绝对不会像她的妈妈一样。事实上,没有人的妈妈会像她的这样。黎桦默默地想。
她慢吞吞地摸下楼,果然周女士已经站在玄关准备离去了,还很热络地与顾惟军、钱鸿岳说笑著,好熟稔的样子。
看到女儿从楼上下来,她扬声说:“阿桦,我走了,电话留给你钱大哥,你要是想找我,打个电话来吧。”
黎桦没有回答。她迳自盯著面前沙发下铺的小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