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田沉吟半晌,公主却率先说道:是。沈大人明察秋毫。。。我和安田君已经相爱五年之久。安田君对父王提亲,但父王不允。又正好赶上战败,就把我送了出来和亲。。。公主已经是泣涕涟涟:这一路上,都是安田君尽心尽力地保护我。。。但,但我哥哥。。。他生来拈花惹草成性,但我没有想到,我和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在路上。。。趁大家不备,钻到我的马车里。。。呜呜。。。安田抱紧了哭泣的公主道:公主说的没错。那畜生,死有余辜。
沈容看自己的第一个推论是正确的,松了口气,又道:不急,安田将军,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同伙应该还有一个男人吧那个男人,就是赵长风!沈容一指,赵长风脸色十分难看,愤怒道:你凭什么说我!我替知府大人办事,忠心耿耿,为人刚正不阿。沈容道:别急,本官能叫你心服口服。
沈容在屋中慢慢踱步道:第一,第二次黑衣人来袭,我看见他手上有墨点子,结合王子收到的侮辱恐吓字条不是人写的,而是拓印下来的。我就可以肯定,拓印的人一定是不会写字,更不会模仿王子的字迹。而那黑衣人手上却有墨点,让我不禁兴奋,觉得可能就是这个黑衣人留下的字条。但我转念一想,这不就太简单了么?索性本官没有掉入你的圈套!你只负责守卫,如何进得去王子的屋子,毕竟你又不是什么貌美婢女。拓印文字的,应该是贴身保护王子的安田将军。还有,那日你与阿妍在墙上打斗,如此狭窄之地,你却如此身手矫捷。我就判断出你是树林里的那黑衣人。我和孙乾去追黑衣人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撞见了你。你在洗澡,还说自己感染了风寒,想洗个热水澡。把我们就这么赶出来了。可你忽略了一点当时你屋内门窗紧闭,如果是热水澡的话,铜镜上就该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当时我看见铜镜很干净,根本就没有雾!难不成,你风寒还用冷水洗澡不成?你佯装洗澡,只不过是为了洗掉涂在手上用来混淆视听的墨迹,以及掩盖你逃跑时出的汗而已!
赵长风冷笑:我个人喜好,你无权因为这个怀疑我!沈容摇了摇头:不。那日我们一起出去寻找线索,我故意让孙乾说黑衣人真该死等一系列的脏话,你就气得不行,那你为何生气?再者,那日阿妍和我在树林身负重伤,你并不在场,而是随后才赶到的。阿妍的衣袖完全遮盖住了伤口,但是你却在后来还和她说要注意手腕的伤口除了那日袭击我们的黑衣人,以及帮她吸出毒血的我,不可能有人再知道阿妍伤口在哪!
赵长风以及呼吸急促,极度紧张,但仍然嘴硬:那日王子死了,我在守卫,如何能杀他?而且我也晕倒了,怎么杀人呢?司马清也急忙道:就是啊,那日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他和你手下一起晕倒在地的。这怎么解释呢?真的不是巧影所为?
沈容道:赵长风,你是个聪明的人。迷魂阵摆的不错。可能这场谋杀,你还是计划者,为每个人安排自己的职责所在。哼,但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忽略了一些细节。朝阳王追问:什么细节?沈容道:当时我们匆匆赶到,直奔王子的房间。却忽略了一个点我们只是听见了一声惨叫,却没有看见或者听见其他异动,就想当然的觉得王子刚刚才被害。而且我们慌乱之中还忘记了一件事儿。东瀛使节已经被他犀利的分析折服,上前一步想要听清更多信息。但被孙乾挤到了一边,孙乾问道:什么事呢?沈容道:那就是那天的阵型自第二次黑衣人袭击以来,就加强了对喜盈阁的防卫。天一黑,大门四个角上全有守卫,而且门口也有守卫。我们没有发现的是,那天多了一个人。众人不解,孙乾却笑道:对,就像现在一样,多了一个我,大家都没有发现。司马清已经快被绕晕了:你刚不是在这儿么?孙乾道:知府大人,我刚刚才进来的,为了让你们觉得是我一直都在,故意往前凑哩。
沈容道:不假。我们总是想当然觉得那时候在那的守卫就一直在那。哼,可我们没有注意到,大门一般都是两个人把守,那天,出现了第三个人。难不成,你连门口也得堵上?
孙乾一拍大腿道:是啊,那天就我和我哥哥在门口守着。好像赵长风大哥确实是在我们被打晕后突然出现的!
司马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似的:那就是说,王子应该也不是在我们听到一声惨叫以后才死的?而是早就死了?沈容点了点头,看向安田:安田将军,您说呢?安田低着头道:嗯,是我故意在房顶上走动,弄出响声,让大家觉得黑衣人现在才去杀王子。也是我发出的惨叫加深大家的印象,再装作晕倒。。。
只有赵长风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沈容无奈一笑,没关系,他是硬骨头,但自己还有更完整的分析。只要能把黑衣人全都揪出来,不愁他不认罪。只是。。。最后一个黑衣人。沈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司马大人刚刚问那个被看见的女人是谁,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而她,就是让巧影上吊的人。大家都来了兴致,异口同声道:是谁啊?沈大人,您可别卖关子了。
沈容蹙着眉,看向了葛思妍。葛思妍站在人群最后,二人对视,似乎是早就料到了结局似的,葛思妍往前迈了一步。沈容没了之前分析二人的气势,消沉道:是你,阿妍。
你素来喜欢各类案件,每次有案子发生,你比我还兴奋。但这次,这么大,这么复杂的案子,你却屡屡阻止我破案,甚至我思考的时候你也来打扰我。这让我先对你起了怀疑。其次,如果是这园子里的其他丫鬟进入了王子的屋内,在园子里服侍的丫鬟都是从知府府上调配来的。肯定对彼此都比较熟悉。阿妍,你之前说,男人看女人看脸蛋儿,而女人看女人则看身段儿。这话可真是提醒了我。在没有看见脸的情况下,看身材、举止也能大约感觉出是谁如果是互相熟悉的丫鬟的话。但,这儿唯一一个不是丫鬟的女人,就是你,阿妍。
葛思妍道:凭什么是我?公主殿下还有两个婢女呢。沈容痛心疾首,他第一次对葛思妍这么大声说话,呵斥道:你还敢狡辩!公主的两个丫鬟,当时就已经在晚宴厅等着了!她们更是不懂武功,如何能与练过武的男人过招?
葛思妍沉默了半晌,笑道:那又如何?是我,能证明什么么?他那日看见我路过,想要强奸我,把我拖进了屋内。我反抗了,打了他几巴掌我就走了。刚好回屋遇见了你,你不是都知道么?
沈容道:阿妍,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狡辩?你在掩盖什么?为你的同伙掩盖么?刚我才说了,你的武功远在王子之上,他若想强奸你,怕是连你的身都近不了。说到这儿,沈容忍不住留下了一滴泪:是你勾引他!让他带你进屋!好配合你的同伙一起作案!
葛思妍脸上煞白,嘴唇颤抖,但气势上仍是不能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和他亲密接触过。沈容道:王子脖子上除了飞镖的伤口,还有一道微不可查的伤口,必须得是极轻、极薄的剑刃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用这样一柄剑抵着我的下巴。当时你不知道就从哪抽出了这把剑,我也好奇,从来没见过你拿兵器,如果是你作案,剑从何来?但是,我后来才想明白了。剑虽然刚直,但也是铸造而成,和民间喜欢玩的九连环是一个道理,用特殊的材质制成以后就可卷曲盘在腰上,藏在腰带里。你假意和他进屋欢好,却突然抽出长剑割伤他。那伤口不至于立即死亡,但也能让人在一段时间后窒息而死,因为已经伤及喉管。你伤了他就从窗户逃走强势的王子肯定会探身到窗边大骂,毕竟他刚被巧影打过,心里仍是闷气。这给安田创造了机会,他不会轻功,更不会开窗撬锁。你逃走的时候开启的窗子给他创造了机会,他一飞镖镖中了王子的致死部位,他就这样倒地不起了。你们这出迷魂戏,演的可真棒。互相都有疑点,也有不合理之处,甚至害死了已经失心疯的巧影来严重干扰我的视线。
听见沈容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推论,看着葛思妍深埋的头颅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众人都不可置信。没想到活泼俏皮的葛思妍居然是杀害东瀛王子中的一个,没想到王子的部下安田居然是给出致命一击的人,没想到看起来正派的赵刀头居然也是帮凶!
赵长风忽然跪下,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已经崩溃,涕泪纵横,完全没了平常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模样:不!不要!不要杀了我!我。。。我没有得到我应得的功名利禄啊!不要。。救救我,我没错,我没错。。!赵长风忽然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倒地抽搐不起。沈容连忙上前查看,朝阳王也赶紧上前抱住了赵长风:赵刀头?赵刀头!你怎么了?孙乾上前查看,居然发现赵长风额前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小针眼,还渗出黑红的血液,大惊失色:暴雨梨花针!此乃蜀地唐门暗器!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够了!
葛思妍看着赵长风断气的尸体,已经接近崩溃。看着沈容,沈容也看着她,眼神十分复杂,他不知道,原来阿妍这么多事情都在瞒着自己,心下酸楚,大概对自己的爱也是假装的吧。阿妍。。。
葛思妍一掌推开沈容,掌力雄厚,沈容几个趔趄,狠狠撞在一旁的墙壁上,头晕脑胀。葛思妍一把抓过公主,公主吓得花容失色:都给我退开!否则我就杀了公主!说着,当真从腰间抽出一把轻薄但锋利无比,寒光泠泠的剑抵在公主下巴上。安田急的团团转也没有办法,那么魁梧的一个人只能连连后退,哽咽道:好,好,你别伤害她。。。
葛思妍俏丽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绝望,两行清泪滚下,不知道对谁,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我死了。就把我爹娘放了。
说完,葛思妍一推公主,公主就砸进了安田的怀里。再看葛思妍,一飞身就消失不见了。
司马清连忙扶着受惊的朝阳王和东瀛使节坐下:二位,二位,下官一定召集人手,把这毒妇捉拿归案。沈容冷笑道:阿妍武功超群,轻功更是绝技,日行千里,你们如何能抓住她?司马清怒视这个拆台的人道:放肆!破了案,就不把知府放在眼里了?沈容道: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让我去和她聊聊吧,我知道她在哪。
众人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但鉴于沈容刚刚精彩的推理,也都相信了他。
沈容木然地走出门去,为何,非得把相爱的两个人推上对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