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到“大总管”,呓语似的,“王礼,王礼。朕记得你以前是在御前当差的吧。”
“难为万岁爷还记得奴才。”
软玉道:“美人正是因为王礼原是御前当差的,又是大总管亲自拨来使唤的人,所以才对王礼格外开恩。倒是真没有见过这样恩将仇报的东西,吃里扒外,和别的主子一起陷害美人。”
事情牵涉到王怀恩,王怀恩也只得跪了下来,萧合抢先一步,终于开口:“本宫本想着给你个教训,你就会改了这毛病,谁知你不光是小偷小摸,却要联合别人来害我,这只骨钗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本宫唯一的东西,本宫在知春园时每日都簪着,如何成了大总管赏你的。”
王怀恩知道庄妃现在处于下风,而且这只簪子对于萧合如此重要,遂不开口,王礼道:皇上,这是小主当日被封为美人之时赐给大总管的,当日许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萧合道:“你这般说,倒让人觉得大总管常常私相授受,利用权谋敛银无数,退一步说,我若真是送给大总管,大总管为何不偏不倚就要转赠给你?难道是因为你和大总管都姓王吗?”王怀恩和王礼的心里都是一颤,萧合的几个问句换了语气,就是事实了。
王怀恩看到骨簪的那一刻,便知道是萧合的谋划了。他权夺利弊,若是除掉庄妃,元妃那里还能落得好,况且这个皇帝可不是先帝,皇上最恨的就是宦官揽权,私相授受,虽说自己为当初皇上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呆在他身边的每一日也是提心吊胆,眼下自己绝对不能卷入其中,更重要的是,皇上的心是偏着萧合的,便道:“奴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骨钗,这王礼在奴才手下当过差,奴才看着他踏实,又识得几个字,才选去伺候美人,谁知竟是两副面孔,奴才用人不当,害美人受委屈了。”一如既往的谄媚模样,却标清了自己的立场。
林言原看到骨钗的那刻,却笑了,他在笑自己,竟然还为萧合安危担心,看来她已经深谙后宫之道了,只是没想到她先制人便找了和元妃分庭抗礼的庄妃。
王礼忙磕头,道:“大总管,您怎么能这样说。”
庄妃嗤笑道:“萧美人宫里这样不登大雅之堂的事还是留着你们自己解决,倒是那张药方,萧美人肯拿出来让旁人看看么?”
的确是庄妃说的那样,是普通的养颜方子,一旁的邓律磕头道:“前几日美人说入秋了,天干燥了些,遂让臣写了药方来,也是臣的失职,没有写清原因,想必是让庄妃娘娘误会了。”
皇上脸色如秋一般明净,只是眼神中却带了几味厌恶,走到庄妃跟前,道:“她误会?若不是心中早有存心,她怎能这样杯弓蛇影,行事雷厉风行。庄妃,朕记得你以前心思甚为缜密的,怎么如今也落得害人终害己的下场了。”
庄妃不怕大风大浪,亦连自己处于下风,仍然不在意。但是她怕极了皇上这样的不屑和嘲讽。这两年,皇上对她远不似从前了,自己的底气只来自白家的势力,终究弱了许多,只听得皇上的嘲讽如冰凌子如自己头上戳来,道:“庄妃怎么不言语,你一向不是能言善辩的么?”
庄妃的绝望从心底生出,却变成无底的恨,道:“皇上,是萧合这个毒妇,她用先帝时玺宸皇贵妃和太后当年的恩怨激怒臣妾,臣妾才???????”庄妃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的巴掌便落到了脸上。
这是皇上第一次打庄妃,也彻底打醒了庄妃,可笑呵,自己竟然急到这个地步,竟然在皇上跟前提起太后最忌讳的事情。她也许是被掴得太重,只觉得晕星星的,晕晕的看见那一年的花海,她和皇上策马,那样的阳光和花香也让她觉得昏沉,沉到最低处,有皇上在的最低处。
良久,皇上道:“庄妃屡教不改,贬为贵嫔,以后没有吩咐,就呆在承安宫里不要出来了。”
是承安宫,不是冷宫,也好,怕是这回的事情一出,庄妃只怕不能将元妃连根拔起,连着万家,连着自己,只要借庄妃之手,万家除去也是可料想的吧。
萧合道:“庄贵嫔,虽说您向来不喜元妃,却不能因为嫔妾送元妃娘娘菊花而厌恶嫔妾。今日的事情,到底是庄贵嫔您错了。”
原来她早就和元妃是一路的了,今日的事情是她和元妃的谋划吧,她看准了自己急于扳回一局,庄妃想到,萧合果然是自己看中的人,当真厉害。
皇上冷冷道:“庄贵嫔,她也配?”
庄妃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直到这时,她才哭出来,道:“皇上,至少不要褫夺臣妾庄的封号啊。”她拖着身子跪着往前,怀着心中唯一的希望,是两个人的希望,却是笑道:“皇上忘了吗?咱们初次在百花庄相见时,皇上带臣妾骑马驰骋在百花丛中,皇上说,花再美,比不上嫣燃一笑百花迟,皇上还告诉臣妾庄周蝶梦。皇上登基时亦连元妃的封号都是内务府拟定的,只有臣妾的庄妃是皇上亲自拟的。庄,是臣妾心中的牵念啊,皇上,难道你从来就不会回忆起我们那时的时光吗?皇上就这般狠心吗?
”临之以庄,则敬。朕真正的用意在这里,况且,若教回却嫣然,贵嫔早已不是当年的嫣燃了。你既然做事这么不知道慎重,就赐你慎美人罢。”
当年的江山为聘,也不过落得这个下场,这怕就是帝王之爱吧。“君不见孟光举案与眉齐,何曾背面伤春啼。”民间夫妻相敬如宾,美人深闭宫内的不幸又是谁知道的,萧合叹了声,终于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