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蕾娜警惕地想要拿起武器,却忽然想起自己在来时已经将所有武器都留给了黛希和阿布——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否平安回去了。
【上前来,凡人。】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你的身体。】
“你究竟是……”蕾娜还想问个清楚,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向前走去——她可以感受到身体和四肢,甚至还能控制脖子以上的部分,却完全丧失了对手脚和身体的主导权。
她走了很长一段路,路上,她看到了许多和她一起坐船过来的【风旅者】,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死状十分诡异——尸体的眼球从眼眶中消失了,被他们握在了手心里;耳中也残留着凝固了的、暗红色的血液。好像这些人在临死之前自己挖出了眼球、捅穿了自己的耳膜。
蕾娜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和他们一样,现在她毫无办法,因为她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不知走了多久,当来到梦境中那座完全违背立体几何学的大门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脚又重新受自己的控制了。
【把你的身体给我,凡人,接受我……】那个声音再次从脑中传来,【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愿望?蕾娜愣了一下——倒不是她被眼前发生的诡异事件吓到了,她的胆子没那么小,不然也不会不顾全家的反对,执意要来地表当志愿开拓者了——让她愣住的是,自己竟然想不出有什么愿望。
成为像元帅那样的舰队指挥官?
那是她毕生的理想,她所做的每一次训练、进行过的每一场战斗,都是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但她不想依靠任何外力来达成这个目的,如果不是凭自身的实力坐到元帅这个位置,那将毫无意义。
所以这并不能算作【愿望】。
蕾娜已经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全都放在了这个目标上,除此之外……她有些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没有任何【愿望】的人。
那个深渊一样的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她的回答。过了不知道多久,蕾娜的回答让那个声音有些意外:“我……没什么需要依靠你来帮我实现的愿望。因为……”
【因为】什么,蕾娜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眼前的景色变了。
四周不再是那座诡异莫名的城市,头顶的天空也不是阴沉的海水——她正站在泽梅尔家的大宅院中,在她面前的,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照顾到现在的花坛。
花坛在一个小温室里,温度调节装置让这座小温室的内部四季如春。蕾娜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就连身上的【鸢尾】式外骨骼也不见了,换成了一件华丽的连衣裙。
她记得这件连衣裙,是自己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弗雷哥哥送给她的。
“‘小公主’,怎么在这发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蕾娜慢慢转过身,随后惊讶地发现,早已死去的哥哥弗雷曼·泽梅尔,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小公主】这个外号,是弗雷哥哥最喜欢叫的。
“弗雷……?”蕾娜愣愣地叫出了三年多没叫过的名字,“你……你还活着?”
“啊这……”弗雷曼皱了皱眉,有些严肃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凑近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后稍稍松了口气,“……没发烧啊,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死了?!”
“可是你明明……”“好了,我的‘小公主’,”弗雷曼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小温室,“你大概是累坏了,我会和父亲提议把你每个月的舞蹈课课程减半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跟我去客厅,尤菲兰家的人已经到了。”
在离开小温室的时候,天空的强光一时间让她睁不开眼睛——这并非是【月卫一】上人造天幕的光线,而是实实在在的阳光;天上的云朵也并非是模拟的全息影像,而是实实在在的大气层下水蒸气的凝合体。
这里不是【月卫一】的泽梅尔家宅院,而是在【天晷星】上的——
“父亲,‘小公主’找到了。”来到了府邸一楼华丽的大厅,蕾娜看到了父亲和母亲,以及艾因长兄、兹维尔哥哥、德莱尔哥哥、菲尔姐姐、费恩夫哥哥、扎克斯哥哥……
这些原本早已离开家、身居【月卫一】军方各个岗位的哥哥姐姐们此时全都聚集在大厅中,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真正让蕾娜惊讶的还不止是这些,在场的所有哥哥姐姐中,除了艾因长兄、兹维尔哥哥和菲尔姐姐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已经……
……已经在十八年前的那场【盲目者】大入侵中以身殉职了。
那一年,蕾娜还只有三岁而已,她是从弗雷哥哥的口中听到他们的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