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就算是找得到,年龄都很大了,就算是麻烦他们来带徒弟,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这下盛夏也明白了,王阿姨说的恐怕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也就是自己外公外婆那一辈人……如今外公外婆那一辈人的年龄确实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工厂里工作,又或者是带徒弟了。
听着王阿姨的话,张阿姨也是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开始同三位年轻人讲起了历史上的兴旺:“提当年可没有什么用啊,要是再往前数几十年、上百年,那又是不一样。”
“但是光提当年可没有用,倒是如今让更多人知道杭罗才是重点。”
杭罗在国际上有影响,很多老字号也会专门买去做衣裳来卖,但是在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杭罗绝对不能故步自封,只停留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与怀念中,成为别人口中‘落后于时代’、‘不满足时代需求’的过期产品。
这是厂里的阿姨伯伯们为之坚持的目的,同样也是感动了安霁三人的原因……
“你们现在学英语都知道,在外国人眼里,瓷器和中国是划等号的,可也不乏有些说法将漆器叫成和日本一样的单词。”
“想想几百上千年前,这可都是从咱们中国,顺着丝绸之路卖到海外去的东西。”
“申遗之后,我们也去了解其他传承人们在怎么做,像瓷器这种我们每家每户都在用,不用宣传也有很多人愿意去了解。”
“像现在网上也说的这个漆器,其实真的有很多人在做,也同样是咱们老百姓能接受的价格……只是和丝绸一样,被很多人当成是高不可攀的东西。”
张阿姨说的这些,在安霁学历史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刻进心中,不然也不会促使后者放弃和导师继续研究历史,转而选择了利用服装设计传播中华文化这条艰辛之路。
曾经的安霁还只是看着那些文字上的东西,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也足够令人唏嘘。
那么这些文化与手艺的兴衰没落、起伏跌宕,在张阿姨眼中恐怕就更为具体,是如同野生动物一种种灭绝下去对的唇亡齿寒。
也是对于这些几千年埋在血脉里,虽然看得见、摸得着,却在不经意间便随着时间流逝的悲戚……
瓷器的命名也好、漆器的命名也罢,都是外国人对于文化或正确或错误的理解,但真正可怕的却是一代又一代的文化交融、碰撞之后,谁也不知道百年后的孩子们会如何理解这些属于中华的文化。
是将樱花、抹茶、仙鹤这些元素当做日本的代表;是一边骂着他国抢注世界非遗,却不知道去了解祖国和人民在保护之路上走了多远,做了多少?
又或者,干脆如同岩彩那样,还要从千年前先贤们的学生那里,高价请回属于自己的文化?
“怎么了小安,别盯太久屏幕,眼睛会酸。”
“你还真不错,到现在也没近视……”安霁呆愣愣的盯着面前,眼圈可见的红了起来,在电脑屏幕的映衬之下,显得颇为晶莹,同事可不知道前者在想什么,拿出自己准备的蒸汽眼罩就递了过去。
“好好保护眼睛,你平时是不是没看这么久电脑?要我说,这电脑比手机屏幕伤眼睛。”见安霁没反应,同事又将手里的袋子递了递,后来干脆直接放在了安霁办公桌上。
“喏,戴上休息一会,不然视疲劳时间久了,就该近视了。”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看着同事举了好半天的蒸汽眼罩都已经给自己放到桌子上,安霁笑也不好意思拒绝,想着一会点杯奶茶来还上这份情谊:“谢谢,没事,我其实也不是因为看电脑。”
“那也没事,对眼睛好。”相处了这么一周多,同事也看出来安霁经常有自己的心事,融不进大家并不是因为性格不好,反倒是因为后者似乎本身就不是为了这种环境准备的人。
安霁笑着应了,撕开袋子将眼罩戴好,一仰脖子靠在椅子上,又一次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杭州不是宋朝的临安城,想要等来一场雪,绝对不是容易事。以至于哪怕是已经临近中秋,风也算不上几分寒冷。
到了下班的时候,安霁走在路上看着越拖越长的影子,才反应过来秋分越来越近了,西湖里的荷花也到了开败的时候。
不过等到来年,荷花还会再开,更会随着秋冬的繁衍,在来年的春天生出满塘碧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