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后金军度过蓟州进入京畿平原,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从蓟门到三河的广大土地上,沿路所有的村庄都在燃烧,白天是直冲云霄的滚滚浓烟,夜晚是映红了黑夜的弥天火光,向着京畿四方的百姓宣告着浩劫的来临。十四日后金军占领三河后,他们就打开了通向京师的大门。
而这个时候袁崇焕则报告说他刚刚才知道后金军“潜越”蓟西,为自己不拦截、不报警的行为进行辩解。
蓟门一线天天险的出口大约三里宽,其中适合战马和手推车通过的中央平坦通道大概是从西山山脚到东面的湖泊,这段距离约一千米宽,蓟州县城的城墙则正对着这个一千米宽的出口。两者间距离不超过两里,关宁铁骑如果移师城外去堵口的话,平均每一米可以站二十个人。
因此在袁崇焕到来以前,刘策指挥的五千真定军一直把后金军的主力死死地堵在蓟东。毕竟刘策是指挥部队出城防御,平均每一米也可以站五个人,所以后金一直没有找到“潜越”的机会。在袁崇焕到来之前,刘策对堵住后金的进兵之路也一直很有信心。
关宁铁骑到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城外真定军的营寨和工事,不过就算他们不敢出城迎战,那站在城上肯定也能看见后金军队从两里外经过,毕竟这是数万大军而不是一、两个小贼。如果没有特殊地理由肯定无法解释为什么关宁军不点燃烽火报警。
袁崇焕的心腹程直本和周文郁,事后都以见证人的身份为袁崇焕辩护,程直本说两万关宁铁骑一直在同后金军对峙,而且对峙了五个时辰之久,所以后金大军“潜越”蓟西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周文郁也附议程直本的说法,他说袁崇焕勇敢地下令两万军队出城,如同之前刘策的五千真定军一样打算认认真真打仗、老老实实防守。但不幸后金军使用了一种类似障眼法的计策,派了二百骑兵来和两万关宁铁骑对峙。
参照程直本的说法,就是这二百骑兵同袁崇焕在城外对峙了五个时辰,然后在袁崇焕下令开炮后,这队骑兵就离去了。周文郁还感慨道,自从这二百骑兵从两万关宁铁骑面前撤退后,“竟日无一骑复至,使我欲战而无可战。”
大概是因为袁崇焕太过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小队后金兵身上了吧。数万人地后金主力部队就趁机从袁崇焕和两万关宁铁骑身边几百米外“潜越”过去了。在袁崇焕、周文郁和程直本等人奇怪后金军为什么不“复至”,导致他们“欲战而无可战”时,后金军已经开始在三河周围奸淫掳掠,搞得烽火弥天。周文郁对朝廷解释说,直到此时,袁崇焕才“乃探奴大队潜越蓟西矣”。随后“督辽将士西追”。
一千米外走过了数万敌军。不管袁崇焕和两万关宁铁骑是因为重大失误而确实没有看见;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设法看不见;抑或者是看见了却装没看见。总之,皇太极再次完成了一次军事奇迹,带着马匹、辎重和大批的小推车从重兵布防的天险上飞了过去。
……
十一月十五日,京师。
一个太监冲进来喊道:“万岁爷,通州方向已经看见烽火!”
崇祯、孙承宗还有曹化淳顿时都变了脸色。
“通州,可是通州已经没有兵了啊。”崇祯紧紧地盯着地图上通州的位置。好似要把那厚厚的地图看穿一样。但他也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因为现在北京的兵力都已经不足。崇祯已经下令京师戒严。现在京师三大营的两万军队和三千锦衣卫都已经进入城防坚守,不过这漫长地北京城墙,靠着两万多军队防守还是有些太单薄了。
“孙阁老,现在该怎么办?”崇祯无助地看着孙承宗,仿佛期盼着后者能给他变出十万军队一样。
孙承宗也没有太高明的军事才能,他只有跪下叩首道:“圣上,老臣愿意帅子侄登城,保卫京师!”
崇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这时又有一个太监跑进来,冲着天子叫道:“万岁爷,微臣去过张老家了。”
这两天崇祯有些不太待见张鹤鸣,所以也就不再招他进宫。而张老头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前天还上书称病,崇祯也就准他不朝。可是今天事态如此危急,崇祯就又派人去宣张鹤鸣觐见,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想看看张鹤鸣手里有什么办法。
“万岁爷,”那个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毫不迟延地飞快说到:“张老腿病发作,都下不了床了,据说举步维艰,恐怕来不了了。”
“这厮……”崇祯怒气勃发地喊了半句话,手也高高举起差点就要拍到桌面上,只是他也就是瞬间的失态而已,很快崇祯就恢复过来,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周围的人都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皇帝清了清嗓子,温和地对那个小太监说道:“传旨,派太医去给张老看病,同时赐张老两颗人参,并代朕予以慰问。”
“遵旨,万岁爷。”
这个太监刚刚下去,又有一个太监跑进大殿:“圣上,蓟辽督师有奏。”
“快呈。”崇祯一面让人把孙承宗扶起来坐好,一面连忙接过了袁崇焕的奏章,双手哆嗦着把奏章打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崇祯生气地叫了起来:“不先行侦防,竟被虏骑偷越,袁督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孙承宗连忙问道:“圣上。蓟辽督师的兵马现在何处?”
“正日夜兼程地追击奴骑。”崇祯放下了袁崇焕的奏本,有些恼火但也有些欣慰地说道:“蓟辽督师虽然有失误,但朕相信他绝不会负朕的,回信的时候轻轻责备一下就行了,朕许他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