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墙上凿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室,如同天然形成的博物架。每一格小室中都嵌着一盏青黑色的马灯,成千上万的灯罩中雀跃着血色的火焰,在无风密闭的环境中也能摇曳生姿,像是在向陈灯打招呼。
她站在一室明晃晃的红光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上前把手上的那盏灯放回了原位。
唯一一盏蓝焰马灯在众多的红光中显得格外突兀,她的手放在灯盖上,迟迟没有把它推进去,载满灯的墙体却由不得它,几乎是在灯放入墙体的那一刻,一道刺目的白色封印覆盖在灯体上,把陈灯的手指排挤出去。
等她再回神时,那格小室已经被一层透明的隔阂所封住了,上边隐隐浮现出几个流溢光芒的小字‐‐&ldo;第9893号,秦南&rdo;。
耀眼的封印稍纵即逝,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暗红色,陈灯垂下眼眸,不再去看那盏蓝灯,低头却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木头眼。
&ldo;做什么?&rdo;
小人偶朝她咧咧嘴,恋恋不舍地捧起一颗糖:&ldo;小江哥哥让我给你的。&rdo;
陈灯愣了愣,接过那颗漂亮的奶糖含在嘴里,那股甜腻的味道终于把心头找不到发泄口的苦涩冲淡了些。
她朝双手往后背的小人偶眯了眯眼,将它拎起来:&ldo;其他的呢?&rdo;
小人偶颤巍巍地捏紧了手里残存的几颗糖,面不改色:&ldo;没有了。&rdo;
就在它以为这位霸王会强行没收它的小宝库时,陈灯却反常地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走到那几个空荡荡的小室前。
陈灯随意地打开一个空格,立刻便有耀眼的白光投到屋子的正中央。顷刻过后,白光散去,一闪虚无的&ldo;门&rdo;缓缓浮现在地面上。
她对着空格做了个推的动作,那扇门也缓缓打开,各色的人影跟放电影似的,在门里一闪而过。
陈灯一连开了好几扇&ldo;门&rdo;,走马观花地望看完了那些浮光掠影,终于,在一格小室前,她的手顿住了‐‐
一个穿着魏晋青衫的男人在门中的白光里浮现出来,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着,只是皱着眉,把自己浓密微卷的黑发往后抓,然后别扭地带上了假冠发。
陈灯勾了勾唇,拎了盏新的马灯,一脚踏进那炫眼的白光中。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当陈灯进入一个陌生世界时,她所处的地方一定有两个特征‐‐
第一,离核心npc距离近。
第二……
陈灯站在近十米高的巨型枯木上,顶着熔炉般的烈日,往远处眺望,周围方圆几十里全是一望无际的干涸黄土,寸草不生,她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第二,传送过来的地方一定异常&ldo;特别&rdo;。
&ldo;娘!有妖怪啊!&rdo;
陈灯循着声音往树地下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光屁股,干瘦如柴的黄毛小孩尖叫着往远处奔去的小黑影。
那小孩踩着龟裂开的土地,跌跌撞撞地往前逃时,突然,一群黑压压的鸟扑棱着翅膀,从枯树上朝小孩的方向俯冲过去,擦着炙热的地面,发出怪异的叫声。
那些肖似猫头鹰的鸟,浑身溜黑,长着秃鹫的锋利爪子,双翅张开足足有一米,顷刻间就到了那孩子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孩子吓得僵住身子,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怪鸟伸长脖子,把他团团围住,似乎只要他再动一下,就能用喙戳穿他的脑袋。
陈灯从身后摸出匕首,踩着枯枝,快速从巨树上跃下,她给那孩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到了那些怪鸟的背后。
正当她准备一匕首斩断那鸟的脖子时,一只怪鸟却慢慢转了过来,发出凶狠的叫声。
她的手一僵,匕首怎么也扎不下去了。倒不是被吓到了,而是,这些怪鸟,都长着一张人脸。
虽然有人的五官,嘴却呈现出鸟类特有的钩喙状。它们比人多出一双眼睛,四只瞳孔犹如四团鬼火,在青天白日下荧荧闪烁着。
陈灯隐隐想起了自己不知道从哪本志怪书上看到的一种叫&ldo;颙&rdo;的异兽,似乎就长这个模样。这种鸟类喜大旱,聚居的地方常常旱灾连年,难怪这鬼地方热得跟熔炉似的。
小孩吓得手脚瘫软,见陈灯过来,也顾不得她是人是鬼了,连忙窜到她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衣角:&ldo;神仙姐姐!救救我!&rdo;
陈灯揉揉他脑袋,正准备提步向前时,小孩却拽住她的裙摆,献宝似的,把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举给她,双眼亮晶晶的:&ldo;用这个,这是我从那棵枯桃树下挖出的宝贝!&rdo;
那是一把沾满尘土的青铜匕首,刀鞘被腐蚀得很严重了,上边布满像裂缝一般的丑陋纹路。好歹是npc给的东西,陈灯正打算伸手去接时,那群怪鸟却猛地冲起来,疯狂地朝小孩的手上啄去。
那孩子吃痛地叫了声,匕首应声落地。
下一秒,匕首撞击在烂石头上,刀鞘与刀柄分离开,发&ldo;铮&rdo;的一声脆响。紧接着,耀眼的红光从其中迸溅出,以吞天沃日之势,在广袤无垠的荒原上蔓延开,掀起灼人的热浪,直逼着远处露出轮廓的城郭去了。
红光散去,被热浪掀翻在地的陈灯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抓了把乱蓬蓬的头发。
&ldo;神仙姐姐,给!&rdo;干瘦的小孩扬起一张熏烤得黑黝黝的脸,朝她呲了呲牙,手里紧紧捧着那把其貌不扬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