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捂着头哀怨的望着我。
我笑起来:“傻丫头,走吧。”
我们逛了大半天,最后在云来客栈的斜对面发现了一个要盘出去的店,也是间客栈,不大,坐落地点和室内光线都比较合我的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在云岫的目瞪口呆中,我以七百两的价钱盘了下来。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九岁多的孩子跟大人正而八百的讨价还价的情景是比较奇怪。
“少爷,您真行。”小丫头对我刮目相看。
“那是。”我得意的笑笑。
“只是您要盘店干什么啊?”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个月之后,我的“非主流”画廊开业。
我爹也不管,认为是好事,只是怕我累着。我娘却不放心,说一个姑娘家的总抛头露面的不好。我爹就笑她说满人哪有那么多规矩,你当年做姑娘的时候要不抛头露面怎么会遇见我这么个好人,我看啊,这孩子就是像你。我娘就红着脸啐道,老都老了,还不知羞,我现在还真后悔了。然后我老爹就笑急了说,行了,你就将就着吧,都老夫老妻了。我娘就瞪他一眼不理他了,老爹只好哄起来。我就悄悄移动到门口带上门溜之大吉了。看着屋外撒满一地的阳光,很温暖。
我的画廊里有中国画,也有油画、水粉画等等。颜料和画纸是我经过n回试验才做成功的。在古代铅白、朱砂、玉青石比较常见,只是其它的几种颜料浪费了我不少时间制作,颜色不多但是绝对够用了。画架、各种炭笔和各号的排笔以及写生用的画夹都是自制的。画廊装饰接近现代的风格,圆桌、椅子、书案等等都是我自己的设计。我的家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娘会摸着我的头高兴得垂下泪来,我就摆出小孩的模样撒撒娇把她逗笑。
我在画廊也会现场作画,比如为来客画画素描或速写,生意渐渐好起来。有时闲了就让两个伙计看着,到斜对面的客栈转转,帮着掌柜处理点事情,这些都是阿玛默许了的,所以后来掌柜就俨然把我当半个老板了。客栈的伙计后来也知道了,很服我,经常少爷少爷的叫。为了方便我出来经常着男装,除了掌柜他们不知道我是女孩子。
康熙四十年,也就是1701年,我的大哥回来了一趟,见到我很高兴。看到他坚毅温润的面孔上现出孩子般的表情,我哈哈的笑起来。虽然我阿玛常给他写信交待了这里的一切,但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依然很吃惊。他说我其实没怎么变。我瞪着他说,我不傻。他说,除了不傻变聪明多了其实好多都没变。我不解的望着他,他笑着把我搂进怀里,把我的头发揉成鸡窝,还说,傻丫头。我听见他的胸腔里传出闷闷的笑声。是的,我不得不承认,有个哥哥真好,尽管我这个老哥不怎么样。
吉泰回来的时候还捎带了一封信。是我的舅舅写的。阿玛说舅舅很想我,过两年大些了要带我去京城见见。我才知道我的舅舅原来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而舒尔德库的女儿李佳氏是太子胤礽的侧福晋。这是个什么情况,我的舅舅是当朝太子的岳丈,太子得管我的老爹叫一声姨父,那我岂不是得叫太子一声表姐夫。我很矛盾,真的,对于我这个现代人来说三百多年前的北京我当然向往,可是这时候的北京也是个巨大的政治漩涡,充满了黑暗、肮脏与阴谋。我只希望我的家人和我不会陷入到那日渐激烈的皇家内部的斗争中去。我只想在这美丽的江南做自己想做的事,同家人一起平安的生活,闲了还可以携家人一同出游,走过名山大川市井楼阁……算了,不想了,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吧。
“在想什么呢?”吉泰用手指在我头上弹了一下。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上,跟我一起看着池子里的鱼。
“不准打我头!”他怎么总是记不住。
“好、好,不打。怎么又发呆了?总是发呆,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在我的怒视中吉泰才收回了作势又要掸我头的手。
“吉泰,你什么时候走?”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走了,还有,要叫哥知道不,小小年纪就这么没大没小的。”
“哥,你不是做侍卫吗,你再有面子皇上能准你几天假,还不是回来见个面就得走。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你过两年去了京城就能常常见面了。你走的时候小,一定都不记得了吧,到时我一定带你到处逛逛去。”
“哥,你要好好当你的侍卫,只想着保护好皇上保护好自己,别的事你千万别管也别掺合。”我望着老哥的眼睛,“你答应我。”
吉泰摸摸我的头,笑起来:“我知道怎么做,别担心。”
我点点头:“北京城的天会阴的更厉害了,你一定要保重,舅舅那边的事别乱插手。”
吉泰看了我半响,“嗤”的笑出来:“我知道的,别操心。唉呀呀,你看我一个大人,还要被你一个小孩子管着,真是不舒服啊。”
“谁是小孩子,我是大人!还有,不准再揉我的头了!”我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又被这个家伙揉成鸡窝。
“好、好,小大人,别生气了。又嘟着嘴。不过你有时还真不像是个才十二岁的孩子。”
哼,算心理年龄我都24了,比你都大。
“你一个人在京城,阿玛、额娘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其实都担心你。看你还无所谓的样子,能不让人生气吗?”
吉泰终于停止蹂躏我的头,敛起笑容,郑重地望着我:“别担心,你让阿玛、额娘也放宽心,我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也是知道好歹的。你只管好好照顾自己,为阿玛分忧是应该的,只是别累着自己了。”
视线有点模糊,我真的很幸运,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有这么多爱我的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将遇到什么。这个家里没有我刚来这里时想象中的封建专制,更多的是理解。为了这些爱我的人,我一定要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们,一定。
初见
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二年的春天,我十四岁了。
老哥这两年没有回家,只是通信却不间断。我告诉他阿玛的客栈比以前更具规模了,我的画廊也扩建了,增加了画室和办公的工作室,添了伙计和丫头。额娘又生了一个小弟,取名叫晟佑,非常可爱的小家伙,满一岁了,我给他画了好多像,经常抱着他满屋转,任他把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老哥的回信表达了他的喜悦和想念,又告诉我一些京里的逸闻趣事,每次都是满满的四五张信纸。阿玛和额娘只有无奈的摇头,表示对这对兄妹没有办法,但是会笑到眼睛里。
春天,自然是写生的好季节。这天我起了个大早。穿上自己设计的汉装,我经常会心血来潮的设计衣服,并在其中加入西方古典裙装的特点。比如这件,浅绿色,窄袖,束腰,更好的衬托了腰身的线条,外罩上丝织同色系的小褂,轻盈飘逸却很方便,再穿上一双淡黄色绣花的布鞋,将如墨的长发用一根墨绿丝带随意的束之脑后,让云岫拿好画夹炭笔。塞了几口点心。给阿玛留张条子,素面朝天写生去。
以前云岫要看见我这样不梳头不擦粉的往外跑绝对会把我死死拖住,现在终于习惯我了,不过有时还是会啰嗦两句。比如现在。
“小姐,你就这样出去,好歹让我给你梳好头嘛,前儿刚制好的胭脂膏子还没用呢。你本来就生得那么美,要是再化了妆,一定比仙女都好看。”
“小丫头,还有完没完。咱们是去写生,又不是相亲。再说早上空气好,皮肤也要呼吸的,这样会更美。快别磨蹭了,再磨蹭就晚了。”
云岫一边抱着画夹跟在后面一面还嘀咕着:“皮肤怎么呼吸,又没有鼻子嘴巴……”
我们出了宅门一直向西,卖早点的铺子泛出热气腾腾的香气,一些小店早早的开了张。行人不多,整个城市在轻柔的薄雾和小贩偶然的吆喝声中渐渐苏醒。
阳光穿透朝霞的时候,我们到了西湖。这里有写生最好的视野。丁家山、夕照山尽收眼中,三潭印月、湖心亭、阮公墩三座小岛在雾气中现出迷蒙之美来。白堤、苏堤,犹如两条轻柔的缎带,横亘湖中。堤和岛的分割,把西湖水面分为外湖、 北里湖、西里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