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历来水军都由人和船两部分组成,来之前黄岐也提过,说此番练兵只有人,没有船,委实奇怪。
哪有测试战船却把真正的使用者晾在一边的道理?
但江叶舟却能猜出个大概。
历来贪官立足,都是靠帮皇帝做脏事,背骂名。
因为你贪,名声不好,皇帝手上又有着一大把罪证,想弄你的时候随时能够顺理成章地弄死你。
末了还能得到百姓和清流们的交口称赞——这个贪官虽一时蒙蔽了皇上,但皇上到底还是圣明的,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及时处置了他,真是大快人心。
因此对皇帝忠贞不二才是贪官的立身之本。
皇帝可以对你拉出的屎睁一只闭一只眼,但必须把屁股擦干净,不能真的惹出麻烦。
崔言崔大人毫无疑问是深谙此道的,他心里清楚从乾国买来了的那批战船免不了偷工减料,真要以此对敌,必定闯下弥天大祸。
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怕不是人头落地这么简单。
所以,他贪完钱后,还得自掏腰包,把这窟窿补上,请信得过的船工去把船只好好修缮一番。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让水军将士们知道,因而他请人封闭了船坞,暗中行事。
待到船修到勉强堪用的地步,再拉出来训练。
江叶舟心想,如果自己的推测不错,乾国是不是应该抓住战船尚不堪用这一转瞬即逝的战机呢?
于是他又问道:“不知修战船的船坞又是谁人负责管理?”
众人只以为他还在惦记着参观战船的事,不疑有他,其中一人道:“我上次路过的时候看到好像是工部的一个大官在管,不知道是员外郎还是司郎中。”
“不过那船坞一直是米寒米老爷负责打理,船工应该也是他的人。”
另一人插嘴道:“说也奇怪,咱们以前的战船和装备都是米老爷那造的,这批新战船的却似乎另有来历,没准朝廷真的在准备什么大动作。”
听到此处,江叶舟暗暗心惊:这批战船和装备毫无疑问是崔言从乾国那里弄来的,此事是寂公子听那乾国的教主亲口所言,应当不会有假。
可米寒在众人眼里似乎还是个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可靠军需商。
崔言知道米寒也可能与临渊教甚至乾国有勾结吗?
如果不知道,那么他请“信得过”的米寒来修“信不过”的乾国战船,岂不是原地打转?
难道说这便是临渊教和乾国的如意算盘?
在军营中又待了几日,江叶舟打探到不少情报,但各种消息林林总总,他分不清哪些有用哪些无用。
算算日子,设计“营救幻公子”并“等待教主召唤”的寂公子大概也快到定安的地界了。
要是能把这些信息与她商讨一番就好了,以她的聪明才智,没准能让扑朔迷离的事件拨云见日。
第十日,是江叶舟计划在军营中待得最后一天。
他相信这些日子过去,有用的东西应该都已知晓,所差的无非是把它们之间的联系。
这日休息时,江叶舟骤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打听乾国的事情,这些与之对敌的海防将士总该比自己这个北方人多了解一些。
于是他问道:“诸位也知道,我是从北方来的,对南方的海患不大了解。这乾国人一般在咱们定安一带做些什么勾当?”
说到此处,大伙儿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地细数海寇的罪行。
与江叶舟所料差不多,这些乾国人什么都抢——金银财宝,柴米油盐,男人女人。
可他总觉得缺了什么,想起本地物产随即问道:“太陵县一带盛产铁矿,这些乾国人抢铁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