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二叔叫袁木在跟前照料,说给他机会尽孝。
&esp;&esp;于是他便在那间小屋不离身守了几天,眼睁睁看爷爷咽气。
&esp;&esp;老人死前经历一场潮式呼吸,胸腔蓦地突起高峰,又蓦地凹陷成洼地,忽急忽缓的呼喘尖锐不止,像失控的车轮声。
&esp;&esp;眼珠浑浊找不到焦点,袁木不敢向前,就看着他的手指痉挛着乱抓,没有着落。
&esp;&esp;总之是濒死,生理反应失律,快不算人了,像厉鬼。
&esp;&esp;就在爷爷僵止不动后的一秒,袁木意识到人是辞世了。
&esp;&esp;明明尸体还在眼前,但就是很难想象他存在过。
&esp;&esp;严莉也如此。
&esp;&esp;此时风大,脑海里再念及关于她的画面,颜色变黑白,影像在消退,速度之快,好像是被风呼啸着卷走的。
&esp;&esp;裘榆率先找到他,冲楼梯的脚步如狂潮冒进,靠近袁木时反而镇缓下来,开口是颤音,又咽回去重说:你跑这儿来了。
&esp;&esp;袁木回头,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啊,这里清净。
&esp;&esp;他们一起往下望,有人还在讲,出了这种事这阵子生意恐怕做不成了。
&esp;&esp;有人不往生意上扯话题,为显己善良大度,只叹女孩性情自私脆弱幸亏未牵连无辜过路人。
&esp;&esp;是,挺吵的。
&esp;&esp;裘榆长舒一口气,心还在咚咚乱跳,他背靠围墙道,刚才袁茶来我家了,今天晚上她和裘禧睡一个房间。
&esp;&esp;许益清和方琼都没归家,或是留在酒楼主持大局,抑或是陪往医院帮衬,两对孩子目前没收到来自她们的半条消息。
&esp;&esp;裘禧有被吓到吗?袁木问。
&esp;&esp;嗯,袁茶也是。
&esp;&esp;两个人看起来都懵懵的。
&esp;&esp;你呢?
&esp;&esp;我。
&esp;&esp;裘榆摇头,什么也没说出来。
&esp;&esp;袁木在晚风里眯了眯眼睛,朝远处的虚空扬脸,似在感受什么,他说:你来,这样看,城市好像偌大一个坟场哦。
&esp;&esp;裘榆在这个天台听过袁木许多稀奇古怪的比喻,裘榆莫名自信这些话他只会对他讲,所以每一句他都认真听,有时会回房间写到纸上,他是袁木人生珍稀的见证者,忠诚的记录员。
&esp;&esp;今天的裘榆和以前每一次一样轻笑以对,纵然再度被不久前的恐与慌侵袭,他也若无其事征询意见:今晚你要不要也考虑一下来我家,睡我的床。
&esp;&esp;说实在的,小学时袁木进出裘榆家频繁到他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地步,掰着手指头数这个星期去了几次,会不会太多,忍着点下周再去吧,中和一个好看一点的平均数。
&esp;&esp;长大后位置对调,他鲜少再有勇气和兴趣涉足别人的领地,倒是裘榆经常溜来和他待在一起。
&esp;&esp;他们下楼开门时,裘榆家的客厅已经闭灯,裘禧房间的门框边泄出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