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黑色不是油漆,不是涂鸦,而是被后备箱盖夹住,没有完全收进去的一只,黑色塑料袋。
与死者孟临溪尸块上包裹的那种,如出一辙。
裴郁立在车旁,迟迟迈不开腿,视线缓缓转向廖铭刚才消失的地方,神情复杂地投去凝视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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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台上,快要腐烂的尸块勉强拼成一个人形,面目狰狞,骨肉外翻,一张焦黑空洞的骷髅嘴巴朝天洞开,仿佛下一秒就要嘶声呐喊,冲破谁的耳膜。
结束勘验,裴郁将尸块重新包好,收进冰柜,并认真清理了刀具与解剖台。
做完这一切,他才摘下手套和口罩,反手脱下白大褂,挂在墙边衣架上。
凶手暂时没有着落,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仔细查验碎尸,以期获得更多线索与信息。
尸块脖颈处的勒痕已呈皮革样化,综合索沟宽度及深度来看,勒颈的工具应当是某种光滑而结实的线绳状物品。
那枚雪花形状的水钻,就躺在尸块手掌旁,悄无声息,泛着莹莹的暗光。
裴郁移开视线,自顾出了门,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他路过技侦办公室,却被眼尖的豆花儿看见,招手叫住。
“没出现场?”裴郁走到豆花儿身边,随口问一句。
谁知,这不经意间一问,倒打开了豆花儿的话匣子,还是苦瓜味儿的。
“快别提了!”豆花儿苦着脸,看看身旁没人,便一拊掌,拍拍椅子让他坐下,准备把槽大吐特吐一番:
“廖队这几天简直莫名其妙,不管出什么现场都不带我,老让我在这写什么演讲材料,参加各种会议。尽是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大话空话套话,翻来覆去地说,谁爱写这些东西!”
裴郁朝电脑屏幕瞥一眼,“先进事迹学习报告会”几个醒目的宋体字不偏不倚,映入眼帘。
他风轻云淡转眼,轻轻点头,不动声色。
豆花儿半掩住口,压低声音,苦恼道:
“裴哥,你说,廖队该不会是受了局里什么压力或者指示,要带我走仕途?”
“不愿意?”裴郁故意反问。
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你说呢?”豆花儿拉长调子,用手撑着下颌,神情肉眼可见地沮丧,“我要是想走那条道,干嘛不留在沧陵,离家那么近,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岂不是更方便。”
这孩子,虎起来连自己都骂。
裴郁无奈地看看他,抿抿双唇,无言以对。
“我就是因为想当一个真正的刑警,才坚持不去行政岗位的,奔走在惩恶扬善,与恶势力对抗的正义一线,才是我的归宿……算了算了,不说那些糟心的!”豆花儿乐天派的情绪优点,此时尽数体现出来,挥挥手,自行翻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