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脚伤仍未好得彻底,几步小路还勉强能应付,但若是疾行、长走,都够呛。
途中,徐良娣憋着一口气,死活不说话,罗艽也非讲单口相声的苗子。两日里,一路沉默,竟让罗艽有一种正在崩丧的悲怆感。
思及‘奔丧’二字,罗艽立刻又沉下心思。
算了时间,今日已是三月廿七,距离徐良娣的魂灵彻底消散,不过十余个时辰。
那么徐良娣这些沉默,就不仅是因为她的感伤;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结,也在渐渐消退。
“你还想看云看海么?”
罗艽把这句话抛进识海。
倘若徐良娣还想看,那罗艽便也奉陪,今晚浅憩二时辰,明日赶早,登高望海。
毕竟徐良娣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然而,倘若经莫小渔村一事,徐良娣全然失了看海的兴致,那罗艽也不去勉强,便找个舒适客栈酣睡一觉,明日与她正正经经道了别。
罗艽不是什么任劳任怨的人,她才不想一路奔波,最后只落得个一厢情愿的结局。
而徐良娣没回话。
不知道是不想回,还是真的力不从心。
一路上,罗艽问过太多类似的问题,却都石沉大海。
“我知你命途舛然,也知你为何心悸。”罗艽道,“但你需知,你离七日之期,不过十余时辰。徐良娣,你确定要让自己的最后时刻,永远地停留在这些恶心的人、恶心的事上,而不是去观赏长久向往的、更壮丽的景色么?”
徐良娣缄默无语。
“再说,我替你跑腿,你坐享其成、坐观其景就好。”罗艽心下讷讷,“至于思虑这么久吗?”
言罢,依旧无人应答。
罗艽叹了口气,仰头,去看天色。
西霞已逝,街边微微淌着暝霭。
头顶的门坊写着“锦官城”,最近一处茶馆,匾牌写着“有间”茶馆。
可茶馆牌匾上却显然有一道剑气,将牌匾从中间劈开,看上去甚是滑稽。
天色灰暗,罗艽看不真切,也不甚在意。她大步流星进了茶馆。
里头没什么人,桌椅也凌乱,竟一副百废待兴模样。
小二倒是热情。“姑娘,住店还是打尖儿?”
“你这还能住店?”罗艽左看看右看看,满是惊异。
这茶馆灰扑扑的,往上几层虽也叠着房间,却也像是久无人气的小杂间,而非正经客房。怎么看怎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