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注意到了罗艽的面色变化,许嘉瑞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小蕉学子,藏典阁不日便会有人去收整。”她道,“倘若你怕触景伤情,也可以不再待在那边。”
她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封薄薄的信,“堇婆婆亦将你推荐与我,大抵也觉着置你于藏典阁,实在大材小用……”
罗艽接过信,边翻看着,无声地笑了笑。
堇婆婆是知晓数月以前,议事堂的事情的。即使她并不知道其中那些弯弯绕的缘由,也替罗艽感到委屈,感到不值。
‘小蕉与我不同。我是肉体凡胎,她却有修道之能,倘若大好青春都蹉跎在这高阁之中,着实不妥。’堇婆婆在信中写,‘我知她是得罪了叶青洲,我也没那么大面子,去把人给说动。许长老——四位长老之中,我勉强与你是最熟,我不敢多求,只望你能让小蕉栖于良木……’
‘……小蕉是个好姑娘。灵巧,伶俐,细心。做事井井有条。可我亦知,她向往自由,也应有更好的方向。无论是哪儿。’
‘就如同风。’
‘风不该被困于任何一处。’
是夜,月凉如水。
许嘉瑞给罗艽安排了其它住处。在‘文’与‘器’的交界,山腰的一处合院。
合院之中居四个人,罗艽与另一位叫泱泱的学子同屋;厢房对出去,再隔着一道古树,是另两位男学子。
其中一个,居然是方檑。
两个月前议事堂一比试,罗艽对他印象深刻。
并非好印象。
而这方檑到底也没被叶青洲收为徒,此时不过是一位‘器’的内门学子。
二人在庭中打了照面,无言。倒是林稚兴冲冲地来这庭中,拉着罗艽聊了不少趣事。
比如一日以前,大乱的仲夏宴。
也比如坊间传闻,叶青洲将与毒瘤之末的长公主沆瀣一气。
罗艽“嗯嗯啊啊”听着,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
林稚瞧她没什么兴致,看夜已深,索性便道了别。
罗艽回了屋。
同室的女孩举着一副铜镜,手中一小盒水粉朱砂。
罗艽嘀咕一句,“大晚上的……对镜贴花黄啊?”
女孩百忙之中瞄了她一眼,“哎呀你快睡吧!别管我哦!”
罗艽从善如流点点头,一头扎进被中。
大抵是前几日都未睡好,这次换了新的床榻,她反而沾枕即眠。
可一入眠,又是梦。
罗艽梦见自己在花街游玩。
花街华灯初上,头顶红缎子坠着灯笼,河畔也都是盈盈点点的河灯。
周围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宝马香车,笑语暗香盈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