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心火猝而燃起,循风燎原,结成一片千灯愿景。
叶青洲厘不清原因,又觉得奇怪。
她在三清山待了七年,对三清山的一草一木由陌生到熟悉,由新奇到厌烦;且不说这里吃穿用度都不如家中,就算是琼楼饕宴,吃了七年,也该倦了。
更何况……
每每食肆之中灯火盈门,叶青洲坐在桌前,总觉得孤寂万分。
她会想到自己已不在世的家人,会想到那个烈火滔天、风声索命的夜晚。
案上粗茶淡饭,连餐筷也是粗糙的白木,亦时时刻刻提醒着叶青洲,她有家仇在身,不该苟且愉悦。
“——宫保鸡丁没有吗?”
桌案边,罗艽还在与做菜的姐儿掰扯,“你骗人!我瞧你早上拎来一只大肥鸡呢!”
“早被吃完了。”那人头也不抬,“你来这么晚,活该你没饭吃。”
罗艽道:“你上次答应我做宫保鸡丁的!”
“做了啊。大家一起吃的。没进你肚子而已。”
罗艽:“……”
看着罗艽吃瘪的样子,叶青洲无由来地笑出声。
罗艽摸摸鼻子,“算了。今天我师妹在,我要当个温柔的师姐。”
“呵呵。”
只换来周围人的无情嘲笑。
最后罗艽只拿来一碗热腾腾的片儿川。
瓷盆子大得能装下她们两个的脑袋,盛着金灿灿的汤,面条又宽又扁,撒着雪菜,底下几片零零落落的腰花和冬笋。
罗艽拿俩空碗,慢吞吞分食,耳朵却刮到邻桌几句山下境况。“又是过冬,又是痨病,慌得很呢!……”
罗艽把盛好的碗往叶青洲面前一推,“先吃!”
说完便咋咋呼呼坐到邻桌去,“什么什么?什么病?”
那桌上的人见是罗艽,也没含糊,“小艽,来得正好。你那曲儿姐许久没回来,你都不奇怪?”
“当然奇怪!”罗艽道,“你别吓我,可别是在山下出事儿了吧!”
“嗨,别提了。”那人摆手,“确有痨病,害得人很多。曲儿在山下也不舒坦,如今正在医馆里躺着。如今山下锦官城,许多人都咳个不停。”
罗艽追问:“可是人传人?”
“是啊!曲儿才说,要好了才回来,免得山上也遭殃。”
罗艽“啊呀”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可我师娘最近也要下山!不会也得痨病吧?”
“三清道人也要下山?”
山上人提起三清道人像提起神仙,此刻更是两眼放光,“为何而下山?”
罗艽摇摇头:“不知道。她不告诉我。”
又道,“师娘下山去,可不会……也得那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