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身上,有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傲慢;她惜材爱材,却从不将材当成一个真正的人。
……可惜。
待叶青洲想明白这些因果,已经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东风送暖,半枝淋漓青翠。春光无限好。
三清山山南,寝居外亦一片依依桃红。
罗艽又做梦了。
梦里杏红春色,是叶青洲衣衫退尽,掐着罗艽的背,双眼哭红,声音亦被搅得七零八落,“师姐……嗯,呜……师姐……”
叶青洲嗓音微微颤抖。
好像一场初春的风与梦,吹得罗艽心颤。
——可骤然醒来时,罗艽却只是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罗艽懊恼地一拍脑袋,整个人苦闷又愧疚。
她怎么可以这、这样胡乱肖想?
更何况,距上次见到青洲,分明已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
两年?三年?罗艽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彼时风仪门满山青翠,凤凰台上,舞着长生剑的小少年好不风光。
便与罗艽这种大病初愈者……两不相干。
她有她的前途。罗艽却有些无所适从了。
罗艽只记得漠江城东风宴后,师娘将她带回山。在石窟间混沌了一月有余,压制不成遭反噬,师娘便将她送回山南。
照料几个月,蛊毒克制了大半,灵力恢复七八成。
此刻罗艽支起身,步子虚浮地下榻,凑近院外水缸,迷迷糊糊洗一把脸。
“……真是造孽……最重的伤,居然来自最亲近者。……”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起落进罗艽耳中的,是院外两位嬷嬷在窃窃私语。“怎么就不问一句,多说一下呢……一定……有苦衷……”“别这么说了……这几个月都是……在照顾。眼底悲戚不是作假。……”
罗艽打水的手一滞。
她们在说什么?
才想细听几句,却见院外人推门而入。
她们抬眼撞上罗艽视线,细碎的话语戛然而止。
几人面面相觑。
反是罗艽先挤出一个笑。“你们在说什么?”
老嬷嬷忽而移开视线,“没什么。”她们不约而同摆摆手,叹口气,“就是……你伤得很重。”
罗艽讶然,苦笑一声,算是应答。
春杏的院内,莫名升起一抹悲戚凉意。
罗艽继而偏了头,望向身前清澈水缸。
许是她眸眼中的落寞太分明,几位嬷嬷愣怔半晌,立刻上前,“小艽,小艽。我们来。你伤得这样重,打水这些活计让……”
“不用,多谢好意。”罗艽摇头,“我已好得差不多了,不至于那样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