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罗艽失笑,“是我?”
无为并未回答。
罗艽心道,我为天下人嚼舌根,如今却要成为她们的剑。真有意思。
无为又道,“世间最叹,春意迟暮,英雌末路。”
罗艽笑:“不必叹。皆俗世次序,或咎由自取。”
“不。”无为摇了摇头。
“俗世沉浮,却到底尘埃未落。”
“不觉剑剑主,一代天骄与众矢之的,往往只是一个契机。”无为道,“当局者迷,旁观者亦不解其意。吾却见,一切非议源起漠江,又有陆离辛从中作梗,不论是您,或是其她年轻修士,皆难以全身而退。”
“您有三清道者帮衬,已比其她道者幸运许多了。”
“恰此刻,陆离辛已临近走火入魔,有着滔天罪行。倘若有人能将其正法,您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暮色山头,老者站在苍茫中,垂头一叹。
染了霞色的风亦轻快,和了他那叹息,也显得几分哀愁。
“当然,做与不做,皆在你。我兰芥也非什么小门小派,就算仅仅只为小乐一事,我们也不算师出无名。”
“然而……”无为淡然而笑。
“不觉剑剑主,风水轮流转。我亦等着你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漠江城,罗刹宫。
本是春深,宫内却春意不再,天光照不进的地方,只余一片腥然血色、乌烟瘴气。
寥落的红绸门阑,拖出一条长长血迹。
金玉的地砖落了些红褐色,浸进砖缝,如何也擦不净;乌云缀上檐角,墙中血色些许干涸,些许尚且新鲜着。
刺鼻,醒目。
罗刹宫的兽笼中,到处是四肢扭曲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牠们胡乱叫着,如野兽嘶吼。
陆离辛立于其间,鬼爪似的双手抚过牢笼,神情愉悦非常。
罗刹三煞站在她身侧。
饶是她三位见惯了陆离辛疯魔的模样,望着此刻血气冲天的罗刹宫,她们也不由得骇然至极。
宫内炷香燃了又灭。
天色亦晚。
陆离辛许久不发话,骨笛长庚最先没了耐性。
三人之间她年纪最小,平日极受风癸与乙未照顾,陆离辛对她亦多是宠溺;是故此刻,她仍是那副咋咋呼呼模样。
“城主~”长庚捏了嗓音,撒娇道,“你怎么老半天不说话呀。这些人看起来都怪可怜的……城主真要拿牠们炼蛊吗?”
陆离辛瞥她一眼,未答,亦不置可否。
长庚再道,“城主,这样天天抓小男童的日子,怎样才是个头呀?”
陆离辛闻言,盯她半晌,倏尔莞尔:“小长庚累了?”
陆离辛的语气一如往常温柔,便给了长庚许多勇气。
“当然啦!当然啦……我们说是罗刹三煞,但人家也不想真的当一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嘛。”长庚点点头,又捉了身边风癸手腕,“风癸姐姐也说……”
风癸忽而甩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