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吃神,吃仙得道,食神飞升。这般云云。
若有画像,大抵左手荷叶鸡,右手玲珑虾饺。
叶青洲却不是如此。
辟谷之前,食为果腹;辟谷之后,食为……
追忆。
追忆那些三清山上,尚未辟谷,心上人在身侧的日子。
叶青洲偶尔又顺着这思路,细致想下去。
事实不仅吃食,于其它层面,她亦是一个尤其淡欲的人。看花看景,赏月赏雪——看完了,赏完了,之后呢?
再无下文。
权当云烟过眼,风一落,散了便忘了。
这种性子本该最是伶俐,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怨。
偏偏遇上罗艽。
罗艽是一个极其入世的人。她对这世间、对这九州,皆有着极大的兴趣。
倘若邀她去那王母蟠桃宴,她必定兴致勃勃,可若与她说,吃了那仙子蟠桃,便再与世间无关了——
那即是面前有仙露琼浆以诱,她也是不乐意的。
罗艽喜欢这四季,喜观桃花流水去,爱见白云万仞山;喜欢看俏皮猫儿翘着尾巴、追着蝴蝶闹,或朝霞白日间,江鹤斗得凫羽凌乱,叽叽喳喳热闹,云水间,又有比翼鸟牵翅飞去。
罗艽贪意烟火。
于是叶青洲也爱上这些四时风物。
春末三月三,陆茕大功告成。
望着这无名小山间,四六合院大景,罗艽隐约瞪了眼。
“陆前辈,会不会……太、太辉煌了一点……”罗艽喃喃,“只两个人住,空荡荡的,很像是鬼城啊。”
“嗯?大点儿不好么?”陆茕反问,“多些余地。每晚开辟一间新房。”
陆茕这话听起来些许怪异。可罗艽正望着湖光山色分了神,神思一滞,也没细想,更未思索出个所以然。
是叶青洲微微颔首,道:“我是很喜欢。多谢陆前辈。”
疯名远扬的剑阁主人,能止小儿夜啼的叶长老,露出这样毕恭毕敬态度……
实属难得。
陆茕一皱眉,连忙装模作样,摆一副受宠若惊模样,“哎哟,可别。叶长老,您的前辈只有那三个姓罗的——我可算不上。”
罗艽被这语气惊得起了鸡皮疙瘩。
反倒叶青洲抿来一个笑,游刃有余地捏起腔调,对付陆茕那些歪七扭八的怪话。
便是在这山间“勘查”几番,三人盯着屋门外小排石榴树,决计将这合院取名“石榴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