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匪徒们在这样的凌厉攻势之下,终于起了退却之心。
站在后面的莫允离,只觉血红的夕阳染红了他们的面颊,宁行空和上官冷鹰合击的模样,让她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宁骥,又仿佛看到了哥哥。她的心中一阵混乱。
宁行空和上官冷鹰二人的黍离剑法乃是欣国军阵的高级攻击之术,再加上两人都是年轻高手,使起来威力巨大。
而阿诺金糕和裴媛在他们身后不断远程袭扰敌人。当那群匪徒伤亡过半的时候,他们终于顶不住了,转身撤退,将他们倒地的同伙一并带走。
残阳如血,仿佛将世界都浸染其中。大家都一身大汗。
宁行空回头望着莫允离,微微笑了道:“我们赢了。”
大家忍不住欢呼起来,并不敢在此地多耽搁。大家连忙上车,上官冷鹰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路中间的大石头,赶着马车穿过峡谷。
他们赶着马车,迎着地平线上的落日,沐浴在夕阳最后的光芒之中,拼命狂奔着。
天边层层叠叠的火烧云,深紫葡萄紫艳红绛红柠檬黄,五彩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头顶的乌云也被镶上了瑰丽的五彩边儿,却压得更低了。
随着上官冷鹰一声高喊:“驾!”他们的马儿四蹄腾空,车子也随即飞了起来,莫允离只觉她的心也好像飞向了天空。
他们终于出了峡谷,天地猛然变得开阔起来,莫允离在车中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壮美的景色。风吹得更加猛烈,轿帘被吹开来,莫允离感觉到了宁行空凝视着她的目光,她也转过脸去望着他,轻声问:“你为什么会黍离剑法?”
宁行空望着她,莫允离心微微一颤,她看出来他不想回答,可是她模糊地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却听前面赶车的上官冷鹰哈哈道:“黍离剑法是我们欣国的军阵之法。俺早就觉得这家伙的步伐有点像,虽然他一直避免用这剑法,但是今天情势危急,他使出了彼稷之苗这一招!”
大家都看向宁行空,宁行空却将眼睛转开,显然不想回答。
却听风声带着冷鹰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殿下,他这肯定是偷学的呗。他是铁墨高级军官,偷学了我们欣国军阵之法,所以他不想说。”
宁行空垂下头道:“公主恕罪,冷鹰说中了。”
阿花跳过去啄了他一口,才扑扇着翅膀飞了回来。
莫允离只觉心中一阵失望,总觉得真相并非如此。
裴媛看着自己控弦的手,到现在还都有点儿抖,她道:“原来是军阵之道,不怪乎威力惊人,今日若没有你们合击,我们可能就活不了了。”
沈幽幽长长呼了一口气:“是的,太险了。”
大家相视一笑。夕阳落下,大地逐渐笼罩在黑暗中,大风越来越猛烈。
阿诺金糕发现,不管大家说什么,莫允离始终一直望着宁行空,似乎在思索如何能让他说实话。
他心中一惊,忙岔开话题问:“公主殿下,这黄河源头真的在昆仑山么?昆仑有多么高,我们能爬上去么?”
莫允离看着金糕,金糕总觉得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用意,心中一跳,只听莫允离慢慢说:“这黄河源头,一直只有传说,说它发源于昆仑山。①至元十七年,元世祖封女真蒲察氏都实,为招讨使,佩金虎符,让他寻访河源所在。”
裴媛笑了道:“对,都实跟我们走的路线差不多,他先到的①河州,再经宁河驿、马关山,最终沿山路,跋涉了四个月,最终找到了黄河源地,称火敦脑儿,也就是星宿海。”
大家一听说:“这般艰难啊!”
莫允离点头,眼睛亮了道:“彼时元世祖还命人在河源建城。也许我们到时候能够见到这座城。”
上官冷鹰在车前都不忘高声道:“会有宝贝吗?”
沈幽幽笑了道:“一定会有。元代旧城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烂瓦罐,都变成宝贝了。”
大家笑了一番,阿诺金糕见莫允离终于不再盯着宁行空了,总算松口气。
只听裴媛道“元仁宗延祐二年的时候,当时的翰林学士潘昂霄,为都实大人撰写了《河源志》,书中记载了都实寻找河源的事,还记载了河源的水文地理植被风俗,是最早的一部关于河源的地理志。可惜这本书早就散轶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记载,是朱思本先生留存的。”
莫允离点头道:“朱思本先生乃是地理大家,他不仅整理了诸多地图,研读《水经注》、《元和郡县志》、《元一统志》,去芜存菁,重新编纂了《舆地图》,①还从八里吉思帝师手中,得到了他所藏的梵文图书,跟《河源志》两相对照,翻译成汉文,考证了黄河源头之所在。”
裴媛点头道:“明初编纂《元史》之时,他们用的就是朱思本先生的研究结果。”
她叹气道:“可惜《舆地图》这地图失传了。据说此图,十分详尽。是明代以前最好的地图。朱思本先生,也继承发扬了裴秀六体的制图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①见《元史地理志六》中的《河源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