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知说话时,夏野正看着窗外,那里有一大片金色的麦田,正随着火车的奔驶不断后退。
“聊聊呗,”林恪知有点自来熟,手肘一撞夏野的胳膊,“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我帮你找一个。”
夏野转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过?那怎么可能,”林恪知大失所望,“夏野,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这辆车的名人!刚刚那一下子,我们都知道你了。我过来这一路,不知道多少哨兵想打听你的事。”
他性格开朗,一向话多:“你放心,这车上有一半人我都认识,你看上谁了就跟我说,我给你把把关。”
夏野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不像刚刚那么冷漠,显出几分温和。
“谢谢你,不过我真的不用。”
听了如此明确的拒绝,林恪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问:“那你的入学考核怎么办呢?总得有个搭档吧。”
夏野忽然笑了,他的视线往邻座一扫,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意味。
“我一个人就行。”
林恪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相当的幸灾乐祸:“也是啊,两个合起来还打不过你一个,干嘛找个哨兵拖你后腿。”
他语气欢快,连带着对面的夏芷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气氛一时轻松起来,一扫方才的凝滞。
“夏野,我算不算你在学校第一个朋友?”林恪知笑嘻嘻的说,“你以后可要罩着我啊。”
夏野点了点头。他不排斥“朋友”这个说法,反而觉得获得了些许慰藉。
林恪知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他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私心所致,夏野宁可承认林恪知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不想将另一个人称为朋友。他更希望那个人是更特别一点的存在。
—
其实,夏野跟那个人只见过一面。
那是个神情散漫的哨兵,耳朵上永远夹着一支烟,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夏野见到他的时候,他受了重伤。
一道刺目的伤口,几乎快要把他的背撕裂,淋漓的鲜血透过绷带渗出来,色泽嫣红,触目惊心。
夏野见过这样的伤口,在那场几乎毁了他整个人生的外星污染中,一只螳螂型外星生物就是这样撕裂了他的母亲。
受伤后,她连十五分钟都没能坚持。
那伤口太大了,无论什么药品都无法止住汨汨流出的血液,染红整张床单后,母亲失去了呼吸。
再次见到这样的伤口,夏野有一瞬间的心悸。
但那个人只是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问他:“吓着了?”
夏野摇头,他不觉得害怕,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
受某种不知名的冲动驱使,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小孩胆子还挺大,”池昼心不在焉的笑了笑,“你们这儿有医疗站吗?”
夏野又一次摇了头,十二区的医疗站在三年前被撤除了,现在只有地下诊所。
“我不是小孩,”他说,“我十四岁了。”
池昼终于正眼看了他,十四岁的夏野已经开始抽条,站在满地垃圾的污染区里,宛若一棵春意勃发的小白杨。
只是身形过于纤瘦,肩膀薄得像是一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