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斯特说:“哦,但是你不会再看见他了。现在他不见了。我们都应该为此感谢上帝。”
萨姆纳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他的黏土烟斗和烟袋。巴克斯特看到他拿烟,就走到自己的桌子边拿起一盒雪茄。他们俩各取出一支点燃。
“我需要工作,”萨姆纳告诉他,“我这儿有封信。”
“给我看看。”
萨姆纳点点头,他从口袋里取出神父的信,把它交给了巴克斯特。巴克斯特读了起来。
“这就是那位跟你一起过冬的传教士?”
“他在信里说你救了他的命。”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大部分靠运气。”
巴克斯特叠好信,还给了萨姆纳。
“我认识一个伦敦的医生,”他说,“名叫格雷戈里。詹姆斯·格雷戈里,你听说过他吗?”
萨姆纳摇摇头。
“他是个好人,会给你找到赚钱的营生,”巴克斯特说道,“今天我就会给他写信。今晚我们会在皮尔格林军队里给你找个床位。然后,一等到格雷戈里的回信,我们就送你上火车。这就是像你这样的男人在这里要做的所有的事。现在捕鲸生意已经衰落到底了。你太年轻也太聪明,并不适合在船上的生活。伦敦才适合你。”
萨姆纳说:“我还是需要你发我工资。”
“你会拿到工资的。现在我就去拿钱,等你在皮尔格林安顿下来,我让史蒂文斯给你送一品脱上好的白兰地,再来一个丰满漂亮的妓女,好欢迎你重新回到文明世界里生活。”
萨姆纳离开后,巴克斯特坐在桌边陷入沉思。他的舌头边缘是粉红色的,中间靠下面一点的位置则是黄色。现在舌头就在他嘴里蠕动,就好像他的每个主意都具有独特的风味,而他正轮流品尝它们。最后,他琢磨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站了起来,迅速环视四周。那样子就好像在检查是否所有东西都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然后,他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到背阴的楼梯平台时,他没有沿着平时走的那条楼梯逐级而下,而是爬上了通往阁楼、没有覆盖地毯的楼梯。他爬到楼梯顶部以后,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进去。他走进的这个房间非常狭小,顶部陡峭。三角形状的一面墙壁上开了个圆形的窗户,屋顶上开了个脏兮兮的天窗。地板开裂,很久没有上过蜡,墙上的灰也掉得七零八落。家具只有一把木椅子和一张铁制行军床,地板上散落着一些已经喝干了的白兰地空酒瓶,还有一只尿罐子,里面深褐色的尿液都要漫出来了,上面还漂浮着一些粪便。巴克斯特弯着身子、捂着鼻子走近床边,把床上的男人摇醒。男人脸色阴郁,喘着粗气。他翻身的时候还放了个长长的屁,然后他才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
“干吗?”他说。
“有大麻烦了,亨利,”巴克斯特回答,“他知道的太多了。他凭着知道的那些,轻易就能拼凑出所有的真相。我所能做的只有阻止他跑去找什么狗屁地方法官。”
达拉克斯的双脚踏在没有地毯的地板上,坐了起来。他打了好几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他又不知道是怎么沉船的。”他说,“他不可能知道。”
“他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猜出来。他知道那事不太符合常理。为什么别的船都驶向南边的时候,我们却要把船开到北边去?”
“他提到那个了?”
“他提了。”
达拉克斯把手伸到床下,发现那里有一个还剩一点儿白兰地的酒瓶,于是他把最后剩的酒喝干净了。
“他说我什么了吗?”
“他发誓找不到你不罢休。他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雇人找你。”
“雇什么人?”
“在加拿大雇人。哪怕你乔装打扮也要找到你。要一直追踪你的行踪。”
达拉克斯舔舔嘴唇,摇摇头。
“他可找不到我。”他说。
“他会不停地找。他可是对着他母亲的坟墓发誓了。我告诉他你可能也死掉了,但是他根本不相信我。他说,像亨利·达拉克斯这种人是不会死的,除非他被什么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