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司把孩子交给乐清,与图刚等人先行回了棚屋,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乐清终于来了。
乐清已经换下警服,只着简单的黑衣,面容隐在夜色里看不分明,手里提溜着一兜子塑料盒饭,凑到久等的两人面前低声道,“死了两个,抓了十七个人,有一个看起来身份不一般。”
乔司揽着她进屋,图刚关上门,三人围坐在铁桌一角,闻着若有若无的腥气密谋。
铁桌子还是上次铺满脑花的那张,洗是洗过的,但桌子生锈得厉害,残留的淡粉色随处可见,甚至能看到铁皮夹缝间的纹路沟壑。
至于为什么不扔,他们现在一个比一个穷,这桌子好歹也算是一件家具嘛,不然密谋都只能蹲在地上。
乔司问道,“人呢?”
乐清铺开盒饭,推到图刚面前,白色泡沫塑料盒在斑驳的铁桌上擦过,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嵌进不少粉色纹路,她边推边提供信息。“十七人全部关进特殊监室,上面的意思是看有没有劝反做卧底的可能,剩下的那三个,我都拖过来了。”
图刚见盒饭都堆到自己面前,受宠若惊,但他也不推让,一一弹开盒饭扣子。
两大盒干巴巴的炒粉,一坨一坨粘在一起,用筷子戳起一坨来,半盒子的粉都起来了,那股被偏爱的喜悦荡然无存。
只是人家好心带饭,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他汴唧了两下嘴,回她,“拖?”
乐清白了他一眼,语气也差劲,“死了不得拖?”
“死的拖过来干什么?”
“那不是还有一个活的。”
“活着干嘛要拖?”
“晕了一直没醒过来。”
乐清与他拌了两句嘴,小心从兜子里端出一个保温桶,又拾出一块塑料布垫在桌上,才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图刚刚塞进嘴里的粉坨坨瞬间硌得嗓子眼疼,两个破塑料盒子、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傻子都知道里头肯定装的好东西。理智告诉他低头别看,可脖颈弯不下去。
拧开的盖子边缘坠着水珠,随后就是一股带香的热气,那香有醋的调味、有蒜的辛辣、有玉米的甜味…
图刚生生将粉坨咽了下去,就着这股人间美香。
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乔司饥肠辘辘,闻到这香味也忍不住咽口水,可她更在意那伙人的信息。“你带了两个死的,一个活的?那活的呢?”
“关在隔壁了,有人看着,等他醒了再审吧,姐,先吃点东西。”
保温盒里有三层,第一层是醋蒜混拌的辣椒酱,第二层是腌萝卜,萝卜白亮带须,第三层是半罐子白汤饺子,翠绿的葱花在圈圈油花里荡漾。
乐清道,“猪肉玉米陷的,我妈怕我在这吃不好,每过一段时间就包一箱子寄过来,腌萝卜是陈奶奶给的,听说我要跑边境,连夜腌了几罐子塞给我。”
乔司捞起一个饺子,咬了半个,汁水混着玉米粒淌在勺子上,不说鲜美异常,单那股熟悉的味道便让她眼泛泪花。
不过几个月,她就想家了。
想她沉默寡言的父亲,想她不言苟笑的母亲。
想她刚结婚的妻子……
乔司吸了吸鼻子,埋头一口一个饺子,连带着眼泪和思念一齐吞入腹中。
软弱在此刻是不合时宜的,待饺子吃完,所有的思念都停止了吧。
与毒。枭比心硬,才是唯一能活下来的方式。
图刚见乔司脸都快埋进保温桶了,有这么好吃吗?也说不出分一个饺子尝尝这种话来,咽了咽口水,继续戳自己的粉坨。“你抓得这伙人都有纹身吗?”
乐清点头,“日月纹身,应该是暴。恐的那批人没错。”
图刚偷偷摸摸往那叠腌萝卜伸筷子,“那不就是铊滨的人?”
乐清颔首,一掌拍开他的筷子,只将辣椒酱挪过去些。“如果金柳说的是真的,他们只能是铊滨的人,塔河的那弄基地靠海,进华国边境不走陆路。”
图刚暗骂这丫头偏心,筷子尖碰碰辣椒碟,往嘴里送,眸光一亮,这玩意还真不错,全都拌进粉里。“知道他们靠海,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摸出过他们的具体位置?”
乐清也不是很清楚,下意识看向乔司,只见她眼神放空,不锈钢勺子在晕白的汤里搅拌,有一勺没一勺的往嘴里送,完全游离在他们的谈话外。
“姐,”乐清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没反应,凑到她耳边大喊,“姐!”
乔司打了个激灵,回神道,“他们要孩子做什么?这帮孩子呆在这里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