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似乎很不解很疑惑,他望着小皇帝漆黑的眼睛,温声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成绮听得出谢明月声音中的关怀,身上的寒意愈盛,谢明月倾身,好像想来看看他怎么了,他猛地抽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耳朵通红。
谢明月愕然,“陛下?”
少年人体温比他高得多,空荡荡的手中仿佛仍有余温。
“孤实在无颜面对先生。”李成绮闷声闷气地回答。
长发顺滑地落在身侧,几乎将他包裹在其中。
谢明月叹了口气,好像在面对一个顽皮但还有点救的孩子那样无奈,“陛下,你这样还是要被罚的。”
李成绮捂着脸。
通红的耳尖隐藏在黑发中,红得鲜艳欲滴。
他面上滚烫,心中却冰冷一片。
若只论为臣,谢明月应名留凌烟,又该被千刀万剐。
这位可称国之股肱,李成绮一手扶持的重臣权臣,温润如玉的天下君子楷模,缓慢地,缱绻地操控着朝局,纵然万般防备,惊觉时,已被这样的温柔缠住了喉咙,欲动不能,欲杀不舍。
“孤……”李成绮收敛心绪,“为何要罚?”他连借口都来不及找,急着和先生顶嘴。
手急忙从脸上放下,慌不择路地抓住谢明月地袖子,“为何罚孤?”
谢明月眉头一跳。
李成绮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被自己抓住的袖子。
李成绮在心中轻嗤,慢吞吞地把手撒开。
“孤就是今日,今日不想去,人有七情六欲,情绪流转,孤今日就是不想去,孤也没有办法。”小皇帝嘴硬,理直气壮中带着心虚。
“陛下,”谢明月不和他争辩,“伸手。”
李成绮刚要缩,看见谢明月没带戒尺又放下心来,他装着满不在乎地伸出手。
萧萧原本以做好了小皇帝大发雷霆的准备,见他乖乖伸手,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上辈子生的气还不够吗?
李成绮在心里问自己。
作为一个继位不那么名正言顺的皇帝,他从自己坎坷的前几十年人生经历吸取来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要为杀不得和已经杀了的人生气,面对崔愬的咄咄逼人,李成绮尚且能一笑了之,然而这一金科玉律在对谢明月时却全然无用,哪怕谢明月将姿态放的再低,再卑微。
相较之下,同样是窃国弄权,谢明月比崔愬强的多,至少他态度比崔愬好。
可李成绮仍然无法克制。
或许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要杀了崔愬夺权,但他却不曾想过对谢明月举刀。
谢明月就手拿起床边一本薄薄的话本,圈成一卷。
李成绮怕冷又怕疼,若不是个皇帝,性格应该矫情得厉害,看见书卷举起,条件反射地闭了眼睛,半点骨气都无。
那一点红痣又露出来。
谢明月看着觉得好笑。
怕疼还要犯,屡教不改,又躲不过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