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众人心底胆气不足,忽逢变故,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推搡着人群向外走,退得忙乱,便有几人被众人踩在脚下,站不起来,又被铁甲靴踩着,疼得哀嚎,在狭长的甬道中回荡,显得分外可怖。
风声呼呼,混杂着人的哭声喊声,噩梦一般。
令一道一道传过去需要时间,前面在退,后面却还在向前行,两方撞到,才将军令传下去。
足足有一刻,那边有人高喊着回来,“将军,入口的铜门也关上了!”
众人大骇,整个建安道登时乱作一团。
这人拔剑,正欲振臂高呼令稍微安静,等待驰援时,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脸上。
他下意识用手一擦,黑漆漆,黏糊糊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不止落到了他脸上,也落到了许多人身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火油!”
这人霍然抬头向上看,一只艳色的箭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
那抹艳色,是火。
数千只火箭从上射下,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刹那间,建安道内亮如白昼。
而另一边,则一片漆黑。
“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孟星驰的话犹在耳边。
站在陡崖边,谢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耳边鼓噪,心中砰砰作响,奇怪的是,他并不很害怕,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并非因为恐惧。
“小将军,这里真的会有人来吗?”身边人突然开口。
谢澈看过去,说话是个圆脸的青年人,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一两岁,眼神鲜活而稚气,站在漆黑一片崖边待命,他虽服从,但仍有些不解与恐惧,忍不住和谢澈搭话。
谢澈点点头,这座山处处险要,除了建安道似乎就无处可走,但章逐薮派了数十老兵丁一处一处地寻找,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他往下指,对着那人轻声道:“此处乱石凸出,多有平台落脚,旁边生得草木繁茂高大,既可借力,又能遮挡。若乱军不走建安道,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这里。”
青年人敬畏般地点点头,挠挠头发,道:“小将军,你懂得真多。”
谢澈道:“我不是将军。”
下面忽有响动,谢澈朝他摇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火光大作。
赵上行向上看,缓缓点了点头。
这里只埋伏了一小队人马。
此处并不适合打仗,只适合伏击。
章逐薮走时千叮万嘱,千万不要恋战,滚石一落下立刻就跑。
章逐薮当真不明白谢氏父子到底在想什么,谢澈放着好好的小侯爷不做居然跑来行如此危险之事,谢明月非但不阻止,反而让章逐薮不必优待谢澈。
若非这对父子感情尚可,章逐薮都要以为谢氏出了什么父子相残的惨剧。
兵丁向上。
谢澈静静地等待着。
他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这次却出乎意料地耐心。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学箭术时,谢明月虽忙,但闲下来时常常教他射箭。
他心急,对不准靶心就将箭射出。
谢明月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纠正他,要有静气,心要静,手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