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澈此刻却死死的盯着地上滚落的空碗,就仿佛能从那里看出点什么来似的。屋里静寂的可怕。
“皇……皇上……”程羽彤已经维持原有的姿势将近半个时辰了,忍不住开口提醒。
“阿若也是这么死的!”韩君澈突然幽幽的开口,把程羽彤吓了一跳,却也不知如何接口,只是这个“阿若”却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韩君澈好像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听,自顾自的继续道:“阿若没有了孩子后,精神一日比一日不好,朕没时间一直看着她,她就拿了把剪刀跑到了正宁宫……”韩君澈脸上满是做梦一样的表情,“等朕赶回来,她已经跟她一样了!”他若有所思般的看着庄皇后的尸体,“好像也是七步断肠散。”韩君澈转过头对着程羽彤忽的一笑,“黑风遮月、七步断肠散、妒红颜是滇南蛊苗的三大奇毒。”
这等于是在承认是他害死淑妃的了!程羽彤虽说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当面听到还是让她胆战心惊,忍不住问道:“淑妃娘娘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韩君澈泰然自若的摇头,“可谁让她偏偏捡到了朕的信鸽。自然留她不得。”他似乎已恢复清明,竟对程羽彤说起当日情形,“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朕也是没有办法。”
“可是……”程羽彤总觉得有些遗漏的地方。
“你是想说淑妃中‘妒红颜’的毒已有两年了是吧?”韩君澈嘴角流露出深深的残酷,“自阿若死后,宫中婕妤以上的嫔妃人人身上都带了‘妒红颜’!”
“什么!”程羽彤禁不住尖叫出声,“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问朕要做什么?”韩君澈一声冷哼,“这后宫之中的一举一动无不与朝政局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有时连朕也左右不了这些女人。否则,阿若也不会死,”他唯有在提到“阿若”这个名字时语气中才会带了一丝温柔,“朕也是没有办法,明的不行也只好来暗的了……”
程羽彤已是听的不寒而栗——韩君澈为了控制后宫的妃嫔,竟然会给自己的枕边人下毒,这已经不仅仅是耸人听闻了!难道当皇帝一定要当成这样吗?从这个角度来说韩霁绝对不是皇帝的好人选!
韩君澈淡淡的瞥了程羽彤一眼,见她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你并没有中毒,”他表情淡漠,“若不是朕命不久已,本来可以处理的更好一些。可惜朕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程羽彤目瞪口呆,韩君澈不是一直在装病么?难道他还真的身患恶疾?“皇上,您难道……”
“朕的儿子果然出手不凡,”韩君澈仿佛是在自嘲,“朕早已中了那蛊苗第一奇毒‘黑风遮月’,若不是朕一直服用冰魄银蟾,怎能支撑到现在!”
“是谁给您下的毒?”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歹毒无比,只听的程羽彤几乎昏倒。
“当然是雷儿,只是他以为朕没有中毒,”韩君澈冷笑道:”本来还可以瞒上一段时日,没想到朕的皇后也给朕的茶水里添了点佐料。”
“可还有救?”
“两毒并发,即使是冰魄银蟾也压制不住了,”韩君澈口气平淡,倒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估计还能拖延个二十天。呵呵,二十天应该可以做不少事了!”
程羽彤想起了荷包里的纸包,估计那就是黑风遮月吧,看来是用不上了。
挣扎(四)
八人抬朱呢金漆大轿在戒备森严的荣亲王府前停下,程羽彤在冰雁和小路子的伴随下向府里走去。一路请安、磕头、平身的虽是不胜其扰却也能让她保持一个很慢的速度往里走——她需要仔细的措辞——想到要去见韩霁实在是让她有些忐忑不安。她见到的韩霁是一次比一次憔悴,眼下又被半软禁在这方圆之地,他一向任意随性,怎么能受得了!
“娘娘”,冰雁轻拉程羽彤的衣角,她这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定睛看去,却见是一身将服的靳风正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羽玄色披风裹着他劲瘦有力的身躯,披风里露出护心镜的银白光芒,让他显得既肃杀又威严,隐隐的还有些陌生之意。
程羽彤想起来正是她命令靳风看守韩霁的,不过当时只是说软禁三天,靳风为何还在这里?有些无奈,程羽彤皱眉道:“将军请起。”
靳风长身而立,却是低声道:“微臣有些事情想向娘娘私下禀明。”
程羽彤心中一叹,他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冰雁是韩君澈的人,却还要当着冰雁的面与她这般暧昧不明的说话。想是她这些天刻意的回避已经让他着急不已了。转头看向冰雁,只见她低眉顺目的朝两人福了一福道:“奴婢和小路子在王府门口等娘娘,娘娘有事就叫一声。”
“嗯,你们先去吧。”见小路子紧随着冰雁离去,这才转身面对正目光炯炯盯着她的靳风。他果然是适合当将军的——靳风虽然没有韩雷和韩霁那样清俊的五官,也不像萧烈那如刀削斧凿般的凌厉轮廓,但穿上军服的他却天生一股领袖的气质,瘦削的双颊,刀锋般紧抿的双唇,还有那厉如鹰隼的眸子,无不让人觉得应对这人倾心信赖。
他已绝不是当日“镇远镖局”里那个沉默寡言的保镖了,如今的靳风,已经是大权在握、英明神武的镇国大将军!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