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你不在意。”温陆凡啧声,随即大方承认,“是啊,忘不了。尤其是当摄影师之后更加忘不了,那张脸很上镜也很出片。”
话落,朝他递了个你们直男是不会懂得眼神。
霍景琛点了点烟身,长出一节的灰烬扑簌下落。
他懂,而且懂得明明白白,他见过那张脸的各种角度,各种神态。期许的,颤抖的,胆怯的,甚至是满含爱慕,万念俱灰的。
“你刚才说的,”烟灰连成条虚线,红光消失在半空中,他问,“什么意思?”
一帮人没想到温陆凡高中还有过暗恋经历,藏不住好奇忙追问细节,温陆凡没再高中的往事上过多停留,而是谈起那天在电影院的偶然遇见。
“不知道,就是偶然碰见了,旁边还有个人,可能是男朋友?”
周遭兀然一静,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的闷沉,片刻后温陆凡又补道:“也可能就是普通朋友。”
没有繁星的盛夏夜晚天色灰蒙,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夜吞没其中。
霍景琛摁灭烟头,擦肩时撂下句“先进去了。”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已近凌晨,街上人影稀疏。
霍景琛叫了司机,他喝了酒,但没醉。
后座车窗外的街道是连成线的后退。
熟悉的路口处,红绿灯两侧已不再是一明一暗的鲜明对比,灰扑扑的矮墙被划区拆除,崭新高耸的大楼替而代之。
“也可能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帮忙送情书的朋友,可以收留一段时间的朋友,单独约他出来打桌球的朋友。甚至包括自己这个亲过吻牵过手,陷害过算计过他的人,在外人眼中,也只是被归为普通朋友。
他想,阮辛的普通朋友真的很多,从高中到现在,络绎不绝。
方才温陆凡问他有没有过联系时,他给出的回答亦真亦假。
有联系,只不过是单方面的那种。
偶然刷到那组影棚照片是在三年前的除夕夜。
新区治安依旧良好,好到过年也难以被鞭炮年味声波及到。
霍景琛倚在阳台栏上,垂眼看屏幕的人,眼底情绪没有多大波动,当时只觉得照片中的人依稀比高中要高了些,但也更瘦了。
低度数的果酒,生出的许多感觉是后知后觉。
他找人问过阮晋华的近况,得知在自己走后第二阮晋华变进去了,债款还不完,被逼到绝路的人一时急眼竟挥刀捅出了命案。
肮脏的泥点擦拭抹净,没有债务积压,没有亲爹骚扰,更没有潜在的,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人的阮辛当然过得不错,甚至不错到滋生出了开始一段新感情的精力。
对于高中做过的事,霍景琛并不自持清高地认为自己全然无过错,是偏激的,他知道。
这种偏激是在十几年积压的痛苦下催生的。而现在,曾经那么厌恶痛苦背后原因的他,竟然可笑荒谬地也站在了边缘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