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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鬼孩子（第1页）

冯素芝这一次真的是彻底离开了，这令楚国雄不禁感叹，《聊斋》中的故事终究是那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的一时妄想，哪有什么借尸还魂再续前缘的传世佳话？

不过，妻子离开之后的日子里，他虽然免不了伤心难过，但也并未再像之前那样意志消沉。毕竟，生活还是要向前看的。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雪寂也一天天长大。就如同他刚出生之后的那段日子一样，这孩子依然令人省心。

那个年代，邻里之间相处和睦，走动频繁，南一胡同的居民们如同氏族社会一般，一圈走下来，几乎能与每一个碰到的人聊上几句家常。这是处在如今这个时代的新一代年轻人无法理解的生活模式。

南一胡同的居民之中，楚国雄一家与隔壁的李家关系最好，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楚国雄与李家的当家人李增瑞都在西关派出所任职。

李增瑞比楚国雄大三十岁，平时，楚国雄都称呼其为“李叔”。平时，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上，李增瑞都对他十分照顾。

虽然李增瑞从年龄上来看，已然属于楚国雄的父辈，但是，他家却有一个只大楚雪寂一岁的小儿子。

据说，这个孩子刚出生不久，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扔在了医院里，医院方面报了警之后，孩子便被送到了西关派出所。总之，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当时已经拥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和十八岁的女儿的李增瑞决定将其收养，取名李素伟。

时年两岁的楚雪寂与李素伟玩得很好，两个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彼此称呼对方为“老李”、“老楚”，大人们都忍俊不禁。两个孩子还都属于那种令家中大人放心的那种。这样一来，两家便走得更近了。

只不过，这辈分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楚雪寂喊李增瑞“李叔”，楚国雄也喊他“李叔”，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头绪，他们索性各论各的了。

那时候，李家的漂亮姐姐时常与自己的闺蜜推着小车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游玩，楚雪寂表示自己对于那时候的记忆虽然模糊，但脑海之中，仍然会闪现出零星的片段。于他而言，那也是一段相当快乐的回忆了。

对于这一点，楚雪寂在回忆中表示，他那个时候并没有觉得母亲死了——那时候，在他的眼中，冯素芝仍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后来，直到他从邻里之间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才了解到，原来，自己的母亲居然以鬼魂的身份多陪伴了自己两个年头。

楚国雄私下告诫他，自己能见到鬼魂这件事，不要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爷爷奶奶也不行。年幼的楚雪寂虽然对很多事情不是非常理解，倒也对父亲的话言听计从。

再说楚国雄，终于忍受不住父母的威逼利诱，勉强去相亲了几次，只是毫无例外，均铩羽而归。

总结下来，也只有三个原因：

第一，冯素芝在他的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他也害怕接纳新人会亏待了楚雪寂；

第二，按照如今流行的说法，楚国雄显得太过“直男”，即便除却他对相亲这件事情的抗拒因素，他那种“直男”的表现也在相亲市场中让他吃尽了苦头；

第三，他的身边还带着个孩子，虽然其中也有些有婚史的，甚至也带了孩子，重新组建的家庭，总要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就显得十分麻烦了。

关于楚国雄相亲这件事，北一胡同经营小卖铺的资深媒婆王大娘表示，许多年来，她在保媒拉纤这事儿上未尝败绩，仅仅有两个人她没办法搞定，第一个是她的那个木讷邻居，第二个便是楚国雄。

她那个木讷邻居姑且不说，楚国雄这本身条件并不算差的人她也没能促成美事，这让她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业务水平。

总之，楚国雄相亲这件事情暂时搁置。身为母亲的陈慧珍心有不甘，但楚利民对此倒是看得开。为此，陈慧珍没少因为丈夫的态度大动肝火。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1994年，楚雪寂三岁了。这一年，南一胡同的所有平房将被推倒，它们将会被林立的高楼取而代之。

当时的人们对此无限期待，只是，他们当时都未曾想到，铲车的轰鸣声为其送来了高质量的生活水平，同时，也宣告了一个美好的时代已悄然落下了帷幕。

不过，在住进高楼之前，他们还是要另寻个住处度过这一段时期，也正因如此，宛如一大家的南一胡同的居民们各自分散，不免令人伤感。

分别的那天，老楚和老李互道珍重，他们相约南一胡同盖起高楼之后，再次团聚。

楚国雄带着儿子和自己的父母，在北关租了一处房子。

楚国雄租的是一栋三层的女儿楼的一层，二层空着，房东住在三层，是一对中年夫妇，没有孩子。

这栋小楼地处北郊，要到达他们所在的房子首先必须要穿过一条南北向的羊场小路，小路西侧便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坟地，然后转过一个东西向的逼仄的小巷子，才能到达目的地。

虽然略显荒凉，但房子价格便宜，况且他们也只是暂住，也就没计较许多。

更何况，他们租住在一层，还有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院子供他们使用。

只不过，楚国雄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楚雪寂的那双能看到鬼魂的眼睛。

关于楚雪寂持有的那种特殊能力，这两年倒是并没有凸显出来，楚国雄甚至认为这种能力会随着其逐渐长大而消失。

这一次，他错了。

那是四月份的一个晴朗的黄昏，楚国雄请了半天假，一家四口拖着大包小包来到院门口，由于事先打了招呼，接待他们的是这一家的男房东，胡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