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在自家洗浴中心的桑拿房里接见了胡志生。他左手一杯白酒,右手一根大棒骨,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山大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
“师父,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见我,今天却主动找上门。说吧,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我黑皮能办到的,绝不含糊。”黑皮一边说着话,一边啃着手里的大棒骨。
胡志生从桌上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往黑皮的身前推了过去:“放心,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想让你帮忙找个人,找出有这个纹身的人。”
黑皮放下手里的骨头,盯着这张纹身的照片仔细看了片刻:“谁有这纹身我不知道,但从这纹身能看出来,这人就是个才出来混的。”
胡志生顺着黑皮所指,眯起眼,也仔细看着纹身图案。龙头昂扬,龙身腾跃,锐利龙爪下还踏着两团火焰。实在搞不明白,怎么就能看出这是个刚入道的新人。
黑皮突然抬头看着胡志生:“这是‘锰矿大劫案’的嫌疑人?”
黑皮脑瓜子转得快,可惜的就是不走正道。
胡志生斜睨了黑皮一眼,并没有回话。
黑皮一拍脑门:“哎呀,不该问的不问……”
接着,黑皮又话锋一转:“出来混得久的,尤其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想在身上纹身,那都是有讲究的。一些才出来混的,不清楚这其中门道,又要在自己身上纹个龙啊虎啊的,往往就会比较随意,最后纹出来的图案也就只能吓唬一下普通老百姓。”
黑皮指着照片,继续解释:“这纹身画的龙头,乍一看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龙嘴里在吐信子。龙是不会吐信子的,要么喷火,要么喷水。只有蛇才会吐信子。所以啊,吐信子的不是龙头,而是蛇头。既然是蛇头,就代表成不了气候。赖狗成不了人,蟒蛇过不了江。”
“出来混的,谁都想混得风生水起,那些啥都不懂的傻缺,才会在自己身上纹上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玩意儿,这不就是在诅咒自己一辈子都成不了气候嘛。”
接着,黑皮又漫不经心地话锋一转:“这种啥都不懂、刚入道的小混混,整个堰城多如牛毛,想找出来这人是谁,也并非全无办法,只要把全市的混混都集中起来,挨个问问,就一定有认识这纹身的。”
“但这个办法说了也等于没说。整个堰城的警察都加起来,估计也没有这些混混多,所以把混混都抓起来集中关押几乎不可能。”
“而且,就算有混混认识这纹身的,也不会和你们说。他们天生就和你们不对付,你们想让他们往东,他们偏偏就会往西,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出来混的,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最看重的就是道义,就算是平时斗到头破血流的死对头,面对警方讯问,也不会吐露对方半点信息,要不然,他以后就别想在道上混了。”
“所以,你想凭着一个纹身就能找到这人,徒儿建议你趁早拉倒,要不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胡志生也呷了满满一口白酒,然后喷着酒气,在黑皮颇为诧异的神色中开口说道:“以前没见我喝过酒吧?现在却喝上了,都是劫案闹的,不喝睡不着啊。只要一闭眼,十几条人命和一个五岁孩子的亡魂,就会在我眼前晃荡……”
“不但睡不着,还尿不出来,见过水龙头滴水吧?我现在就是那样……昨夜确定了没法根据枪支找人,我就在小便池前发了一夜呆,直到发现这个纹身,我才感觉通畅了一点。”
“咱也不为别的,就想舒舒服服睡个觉、撒泡尿。警力的问题和集中关押的问题,都不用你操心,我负责将登录在册的混混们都抓进来关押,你进去和这些混混打交道,打听消息,负责找出有这个纹身的人……”
黑皮两手一摊:“我这么大的生意不做了?”
胡志生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是我来之前找领导批的,只要你能提供关键线索,奖金三万。”
黑皮双眼一亮,立即将文件和照片都揽到自己身边:“师父,你也别瞧不起我,当警察和做混混一样,反正都是条狗,哪有肉吃我就去哪呗……”
在上级领导的配合下,胡志生先从省内其他城市抽来大批警员,忙活了几天,几乎把堰城的混混们一扫而空,尽数抓进看守所关押。再以扫黄的名义,将黑子也送进了看守所。
为了集中关押,方便黑子和这些混混逐个打交道,堰城警方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座废弃的国营工厂改造成临时看守所,位于城郊的一块坡地上,四面都是铁丝网和岗哨,岗哨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