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恒登基以后,原本的安王府便空置起来,平时很少有人出入,只是今天,王府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队人马走进去之后,大门很快合上,周遭的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
王府之内,进来的卫士很快列队值守,与此同时,王府地牢的门突然被打开,墙壁上点起火把,照亮了许久不见光亮的通道。
地牢门内,斜倚在稻草堆上的傅澄对着突然出现的光亮有些不适应,微微眯了眼睛定了一会儿神,等看清楚门外站着的是赵恒身边的苌虹时,他咧嘴一笑,道:“终于准备放我出去了?”
苌虹没有理他,只是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卫士上前,一左一右拖起他,傅澄笑了起来,道:“苌虹将军,我又不反抗,干嘛这么凶狠。”
苌虹不说话,只让人拖着他向外走,傅澄跟着卫士的步伐,从暗无天日的地下来到地上,走进偏厅,抬眼一看,正中的首位上坐着赵恒,天生的帝王气派,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澄是初二日的夜宴之后就被重新关到这里起来的,这些天连饭都没有吃到,他知道自己一再挑衅早就触及了赵恒的底线,连忙双膝跪下,叩头说道:“臣知罪,臣再也不敢了,请陛下责罚!”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傅澄伏低了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赵恒道:“朕上次说过,再有一回,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傅澄趴在地上,也看不到旁边的动静,只是卫士立刻就拖起他向外走,傅澄一头冷汗,连忙大叫起来:“陛下,臣有要事禀奏,臣知道库房的下落!”
长平城破之时,国库的金银被赵启搬得半空,皇帝的内库更是踪影全无,所以赵恒虽然拿下了长平,实际上并没有得到银钱上的补给,距离今年的赋税还遥遥无期,这些日子以来的粮饷发放乃至官员俸禄,靠的都是并州历年的积存,渐渐也有些捉襟见肘。
傅澄早先便知道这事,苦心打探许久才摸清楚位置,为的就是在最后时刻用来保命。此时他一喊出来,满心以为赵恒会放过他,谁知赵恒仍旧没说话,卫士拖着他眼看已经走出了大门,傅澄心一横,忙叫道:“陛下,臣之前骗了您,臣知道所有赵启埋在长平的细作,还有赵启埋在并州的!就连皇宫之中,也有万年城的探子!”
赵恒还是没有发话,卫士飞快地将傅澄拖到后院,脖颈上套上绳,傅澄浑身湿淋淋的,全都是汗,此时也只得苦笑一下,自言自语道:“玩的过头了……”
绳子越勒越紧,他脸上青筋暴跳,渐渐呼吸困难,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模糊看见苌虹挥了挥手,绳子突然松开,傅澄大口喘息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陛下真是辣手。”
他很快被拖回偏厅,赵恒依旧坐着,淡淡道:“说吧。”
旁边有个书吏模样的人拿了纸笔伺候着,傅澄摸着脖子上被勒得凸起的痕迹,再没敢耍滑头,凭着记忆一五一十将知道的人名都说了一遍,那书吏写完后呈上去给赵恒看了,跟着便退出去,厅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库房的位置,画下来。”赵恒道。
傅澄忙蘸了墨,站在桌前画完了双手呈上去,道:“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那些细作能不能慢些抓?否则臣立刻就要被赵庶人发现。”
“你以为你还能回去吗?”赵恒接过图,漫不经心地说道。
傅澄心头一跳,连忙重新跪下,道:“陛下,臣知罪,臣今后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臣一命,臣今后定当肝脑涂地报效陛下,绝不敢再耍花招!”
赵恒也不理会,只是看着那张图,许久才扬声叫道:“苌虹。”
苌虹很快进来,赵恒将图交给他,道:“即刻带人去核实。”
他起身离去,门跟着关上了,只留下傅澄孤零零地跪在厅中无人理会,傅澄叹口气,不觉又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这个样子,那她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呢……”
又过了许久,门开了,两名卫士进来拖起傅澄,再次拖去了后院行刑的地方,傅澄的心脏扑通乱跳,半天也猜不出是不是真的要丧命在这个地方,正在紧张时,却见赵恒缓步走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言不发。
傅澄忙道:“陛下,臣这条狗命陛下取了也没什么用处,只白白脏了王府的院子,不如先留着,以后或者还能替陛下做事?”
许久,才听见赵恒道:“杀了傅守义。”
傅澄一怔,心里忐忑起来,半天没有回答。
“做不到?”赵恒淡淡道,“那就你死吧。”
傅澄苦笑一下,道:“陛下真是太难为臣了。”
赵恒不再说话,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就听傅澄高声道:“好,臣能做到!”
赵恒转过身来,却见傅澄嬉皮笑脸说道:“我爹那日被安国公射了一箭,带着重伤逃走,应该也活不了几天,陛下何必非要取他性命?”
“通敌叛国,杀我无辜将士,”赵恒面无表情地说道,“杀了他,才能告慰数千将士的冤魂。”
傅澄再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心中一阵异样,他低头想了半天,最后收敛了笑,沉声道:“好,我干。只是,傅家兄弟不合,嫡庶相争,我爹死后我未必能占得上风,傅家的势力怕要被赵启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