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方丈老弱,不堪一跌,不知是否无恙,他关切地,小心地问:
“师父,摔着了没有?”
二话不说,连忙把他背起来,一步一步,回到禅院中去。
方丈一直不语,好似有点措手不及,他真是累了,也许疼,由得静一背着。
静一保护了老人,也乘机转移了杂念。
他头也不敢回。
当夜,却又再见面了。
是老方丈指定他来的。
就在禅院内和尚们治病的往生寮,给青绶夫人扎针。
老方丈打开了他一个木匣子,里头有各种针具:毫针、三棱针、梅花针。还有火罐、盘子、镊子等。
烛烧得很红。
青绶夫人伏在床上,衣领往下拉开,颈背赤裸着。在烛光下,几乎见到白色的茸毛在闪动。
“人的精神气,不外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不同的变化。人强,七情便可节制,一旦衰弱,便起波动。医书上叫做‘邪气’,我们呢,就叫‘心魔’。”
他瞥了静一一眼,吩咐:
“把毫针给我拿来。”又道,“按着她两肩吧。”
他把针在火中转动一下,然后像握毛笔一样,望青绶夫人颈后发际的天柱穴扎下,深三分。直、稳、快。一点也不像是一百多岁的手。
他又再瞥了静一一眼。
有意试炼他的定力般:
“她动了,你好生看顾。”
静一的手,自她肌肤往后一退。
她缓缓地嘘了一口气。
张目,惺忪而迷茫。
回过头来,见到静一:
“师父,我失礼了。”
“不要紧,治好了,睡一宵,明儿回家休养也罢。不必久留于此。”
青绶夫人眼神游离,心灰意冷:
“治好了,我也无家可归,无人可恋。”
静一不语。
老方丈只饶有深意地向她一笑:
“回家去!你没事了。”
她起来施礼道谢。
门外侍候着的婢女们马上搀扶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