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轻轻叹了口气,催马越发紧了。
引蛇出洞的一场大戏,将那些对她的隐患尽数诱出铲除。如今郜国党大势已去,他也终于可以,将两辈子的事情全数向她坦白。
有的事情俨然不是她的心结,而是他的了。
他没打算借此博取原谅抑或如何,只是……有太多的话想说。
哪怕破镜再无法重圆,哪怕她会怨怼他一辈子。
裴临瞳色深沉,没有回答元柏的问题,只是淡淡道:“还未到高枕无忧的时候,其余贼首是已伏诛,可那裴焕君却叫他逃了。”
这段时日下来,元柏深知裴焕君此人的危险,不过他偷偷觑了裴临一眼,心里却在想,再是危险人物又如何,说到底还不是被三郎戏弄于股掌之间,谁更危险还未可知呢。
这话可不敢往嘴上说,元柏腹诽着,开口依旧稳重:“三郎放心,派去查探的人一日三趟地来回报,按今早所说,已经有裴焕君行踪的线索了。”
“不过是丧家之犬,迟早能捉住。”
裴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定格在山于天相接的地方,神情冷冽。
得胜归来、大受封赏这件事情,似乎没能给他增添哪怕一星半点的喜悦,他的周身也依旧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场。
约摸五六日后,在还未抵达河朔的时候,前去拿人的亲卫赶来复信,说近日有了裴焕君准确的行踪。
征战沙场之人对方位自然敏锐,裴临稍一思索,道:“他的行迹,离我们反倒更近。元柏,我们去看看。”
他补充道:“嘱咐下去,让其他人莫要打草惊蛇,他若流窜到其他地方,将他捉了,务必要活口。”
这个危险人物就像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燃的火药,亲眼见不到他死,裴临无法安心。
他铁了心要找的人,自然是找到了。
快马加鞭,在范阳与魏博交界之处,裴临亲眼看见了裴焕君颓败的身形。
没有片刻迟疑,他从背后一箭射中了裴焕君的大腿。
这一箭太凶太狠,直将裴焕君钉在了泥土地上,足以重伤。
鲜红的颜色晕染开来,重伤倒地的裴焕君却连一声惊呼也无。
直到马蹄声靠近,那个将他戏耍得团团转、让他大业功亏一篑的裴临翻身下马站到了他跟前,他也一点没有惊诧,更没有失措。
裴临脚步一顿。
直觉让他感到不对劲。
果不其然,如注流淌的鲜血中,裴焕君缓缓抬起脏污的眼睫,嘿嘿笑了。
他只道:“世侄好本事。”
下令捉活口,也只是亲手杀了他才能安心,裴临并无与他寒暄的意思。